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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夜郎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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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州,郊外。

  大片美麗的草地上,蜿轉的溪流波光粼粼,溪流邊生長著成片的小花,有紅的、粉的、紫的姹紫嫣紅,十分漂亮。

  花瓣隨水流蔓延,芬芳撲鼻。

  這一片的園林,是田家游玩的所在,每天都有幾百人負責清掃。

  草坪上用了特殊的驅蟲藥草,田氏的下人們做這些事的時候,都是萬分小心。

  因為萬一有一個姓田的屁股被咬了哪怕一小口,只怕就要有幾十個人因此喪命。

  土司在自己封地的地位,可是比皇帝還要大,他可以隨心所欲的處死領地內的任何一個人,即使他毫無過錯,也不會有人敢為他說半句話。

  這種階層的特權,分明就是奴隸社會的殘留,卻在西南大行其道。

  草坪上坐著一個青年男子,如今春意漸濃,但是尚有余寒。

  這年輕人卻他只穿了一襲玉色輕衫,衫角領口的花紋淡到不細看就看不出來,散發不攏,梳得一絲不亂,腳下那雙靴子,就連白色的靴緣都沒有染上一絲灰塵。

  熟悉他的都知道,這是田氏首領田祐恭的長子田汝端,性情乖僻殘忍。

  在他周圍,幾個體態高挑婀娜,穿著簡單的侍女環繞。

  這些少女都是面容姣好,皮膚白膩,水潤光滑的尤物。

  “大宋的宣撫官員,還沒有到來么?”

  在他對面,一個伏在地上的人影,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聽了田汝端的問話,此人馬上回道“宋人這次好像不準備派人安撫了,據傳他們三路兵馬,已經嚴控黔地各個隘口。小人懷疑他們要打。”

  一聲冷哼傳來,田汝端站起身來,眼神陰鷙“打就打,先把剛攻下的縣城屠了,然后將人頭送到宋軍關下。”

  “此舉,會不會激怒宋人?”

  田汝端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讓他的臉都陷到了草里,張狂地道“宋人在北邊用兵,不下幾十萬,拿什么來打我們。繼續聯絡播州的楊惟聰,讓他一起鬧將起來,我看大宋還忍不忍得住。”

  這些年來,田氏打著平叛的幌子,在貴州不斷擴張勢力。

  凡是不臣服他們的土司部落,就扣上造反的帽子,出兵剿滅,然后斬其首領,盡收其地。

  大宋迫不得已,再來加封賞賜,只求穩定住西南,專心對付西夏和契丹。

所以田氏的領土不斷擴張,如今已經幾乎囊括了大半個貴州,田祐恭還被加封為成都府兩路巡檢,貴州防御使、瀘州兵馬鈐轄、忠州團練使、思州邊面巡檢  身兼六個官職,統領銅仁地區全部,遵義東部的務川、鳳崗,以及黔東南州北部的三穗、鎮遠、岑鞏一帶。

  其余周邊的大小土司,除了播州楊氏,幾乎都以他馬首是瞻。

  這次大宋朝廷新政,讓利于民,誰不心動?

  土民紛紛逃出他的治下,歸屬地方衙門,田氏大為惱火,所以起兵作亂。

  田汝端也沒有了郊游踏青的興致,轉身回到轎子上,十二個轎夫抬著他,往城中趕去。

  思州城內,田氏的府邸幾乎占了大半個思州城,說是一個城中城也不過分。

  前院大門極其宏偉,朱漆大門,石階高筑,門旁石獅對峙,門前開闊地上刁斗摩天,一串長燈滿城皆見,不管何時,門前石階上都有八名虎背熊腰的壯士扶刀侍立,一臉煞氣。

  土司府,儼然一個小朝廷,也是前殿后宮的格局,只不過這里不叫什么宮什么殿罷了。

  沿著莊園建筑的中軸線,第三進院落以后,就是田氏家主田祐恭的住所。

  在土司寢屋建筑群的一處僻靜清幽的院落里,廊下十步一燈,五步一崗,戒備甚是森嚴。

  正間大屋內,地上鋪著巨大的羊毛地毯,兩側帷幔如煙,正中一張長幾,上邊放著幾盤新鮮水果,還有一只造型古樸的茶壺。

  田汝端如入無人之境,沿途自然不敢阻攔這個土司長子,很快到了院內,對著斜靠在坐榻上,手中舉著一只甜白瓷的小杯的田祐恭拜了拜“父親大人,宋人沒有派人來宣撫,也沒有要談判的意思,他們直接出兵了。”

  田祐恭身著圓領便袍,身材高大,面相豐潤,雙目有神。

  他征戰半生,將周圍的土司盡數打服,可以說是一造了田氏如今的輝煌。

  如今年近不惑,正是一個男人氣血鼎旺之年。在他眉際間束著一條抹額,抹額中間鑲著一方美玉,晶瑩剔透,價值連城。

  聞言輕輕睜開了眼,眉頭皺起,道“是哪一府的兵馬?”

  “大理都護府,帶兵的事方七佛!”

  田祐恭沉聲道“崇寧末年,我進汴梁,親眼目睹朝中烏煙瘴氣。如今執掌大權的楊霖,就知道諂媚皇帝,結黨營私,袞袞諸公哪有一個正臣。如何這番竟如此剛烈”

  田汝端冷聲道“父親勿慮,黔地難行,他們沒法和我們打,只要我們不出去,就立于不敗之地。將來大宋撐不住了,前來求和,我們再把損失都要回來。”

  田祐恭點了點頭,心中所想和兒子差不多,沉吟道“出兵吧,我親自去給楊惟聰寫封信,你去送信。”

  “送信?”田汝端疑惑道“派一個人去不就是,兒子去前線指揮。”

  “呵呵,傻孩子,你以為只是去送信么?為父給你牽線開口,你去之后,要把楊氏的嫡女娶回來。我們以蠻州、陽州為聘禮!”

  田汝端眉心蹙起,不服氣地說道“父親,何必如此厚待楊氏,天下豈有值兩個州的女子?”

  “沒有播州楊氏的支持,我就怕方七佛打進了黔中,不好對付”

  田汝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嗤笑道“不過是一個賤民出身的反賊,父親何必將他放在心上。”

  “叫你去你就去吧,我已經決定了。”

  田汝端縱使不服氣,也不敢和他爹犟嘴,在土司的領土內,所有人都必須服從這個人,即使自己是他的兒子。

  千百年來的傳統,土司就是天,掌控此地所有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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