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當然,如果你要成為我的父親也不是無法接受……”
克萊爾偷瞥臥房帷幔后的巨型圓床,尋找可疑輪廓或凌亂。
“閣樓。”
“什么?”
很快,跟隨陸離來到閣樓的克萊爾明白陸離的“暫住”只是暫住她們家里,而不是住進母親的臥室。
“難怪母親讓我接取了深夜城任務可以回來看看。”
克萊爾湊近窗臺,觀賞花盆里接近拇指長度的綠芽,又新奇蹲下觀察床鋪周圍木板長出的嫩芽。
她掐下的那枝花苞很快枯萎,用煉金術救治培育后變成污染植物,失去植物原本的純粹。
“只要在你周圍,植物就會生長嗎?”
“似乎是。”
甚至某種程度跨越死亡的模糊界線——即使筑成地板的木頭也會重新發芽。
“光明之地的領主本身就是光明化身嗎……真好啊。”
克萊爾很快脫離感性情緒,問陸離:“這幾天你一直待在這里沒有外出?”
“會去餐廳買食物。”
“看來沒有出去過。”克萊爾撐著膝蓋站起:“我接取了內城事件,你要一起嗎?別擔心,我會保護好您的,‘父親’。”
忽略克萊爾的揶揄,略微思索后陸離頷首。
他的確需要“休息”一下。
過久、過多地攝取知識的惡果初現,比如寧靜時微弱浮現的幻聽。
有時是仿佛墻壁后的咳嗽聲,有時是空蕩椅子上的說話聲,有時是壁爐里傳出的尖叫,有時是潮濕泥濘的咕嚕聲。
其中麻煩的是腳步聲。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清醒沉睡,陸離都會因腳步聲靠近窗戶,盯向最近的入口。
因為“門”的詛咒。
已經在深夜城停留兩個月,“門”隨時可能到來——
這也是陸離需要住在閣樓,擁有西方朝向窗戶的原因:艾倫半島在西方,樓梯則會示警與延緩“門”的接近。
披上斗篷,打開讓克萊爾掩鼻的香水藥劑,陸離和她離開房屋。
深夜城內城舊金香街區 小有名氣的律師肯尼瓦四天前頻繁出現譫妄、幻象,只有自己能看到,前往檢查卻沒有檢測到污染。心理醫生覺得是壓力過大帶來的與怪異無關。不過肯尼瓦不這么認為。
任務:調查導致肯尼瓦產生幻覺的源頭進階:徹底解決此任務 提示:肯尼瓦出現幻象第二天作為案件律師參與法庭判決。
基礎酬勞:5學分或5小隊分 閱讀寫有此次事件信息的紙條,克萊爾的聲音耳旁響起。
“你太便宜他們了。被獻祭給所信仰的神靈,說不定對那幫邪教徒還是榮幸。”
“死亡是解脫,也是懲罰,通常情況它代表后者。”陸離平靜地說。
比如海格教授一家,史彼特·海格絕不想就此消亡,也不想獻祭給所謂的“主”。
“也許你是對的。”
陸離和克萊爾的學院徽章及散發臭味讓人們下意識繞開,順利來到舊金香街區。
叩叩叩——
隨著房門打開,他們看到受害者肯尼瓦。
身材均衡,但疲倦、恐慌氣息幾乎從那張臉孔溢出。
“我能看到他們,萊恩,他們是來幫你的學生。”身旁妻子柔聲安慰丈夫。
“學生?只是學生?我需要騎士團!我需要午夜教會!我需要驅魔人!好臭……該死的好臭!瘋皮特是不是又在我們門口拉屎了!”
肯尼瓦的妻子連忙安撫,扶著精神紊亂的丈夫回到客廳。
克萊爾接過陸離遞來的顯形藥劑,拒絕守護藥劑服下,掃視后跟隨踏入房屋。
“很抱歉……他被譫妄嚇得精神衰弱,沒辦法保持理智。”
扶著剛服下鎮靜藥物的丈夫坐入沙發,妻子包含歉意。
“告訴我他的情況,從頭開始。”克萊爾揚起下頜。
“好的……萊恩出現幻覺是在四天前……”
那天她在廚房做飯,肯尼瓦在樓上書房為明日庭審準備材料。清洗烹鍋時,肯尼瓦忽然大吼大叫從樓上跑下來,說有怪異出現書房。嚇壞的夫妻跑出家門找來城衛軍,附近騎士隨后趕至,檢查后沒有找到肯尼瓦形容的淌水身影,也沒有污染殘留。
肯尼瓦只好用錯覺蒙蔽自己,然后不久后的午飯,他看到妻子肩膀長出一顆頭顱。嚇壞的妻子連忙偏頭,那顆頭顱也消失不見。
接下來的恐怖景象頻繁浮現。文字活過來猙獰咬向他,天花板浮現的無數之手,夜晚翻身時枕邊的腫壞頭顱。
遭受譫妄侵擾的肯尼瓦不得不缺席第二天庭審,前往心理醫生診所治療——因為幻象只有肯尼瓦看到。
巧合的是,心理醫生推薦的兩種藥物對肯尼瓦都有效果。
鎮靜藥物延緩肯尼瓦從精神衰弱變成瘋子,安眠藥物讓肯尼瓦能做個好夢。
盡管如此,他的狀態仍無休止地糟糕下去。再不解決,即使擺脫譫妄肯尼瓦也會留下無法磨滅的陰影。
“聽上去像是作惡精。”
克萊爾偏頭看向陸離,頷首的兜帽附和她的猜測。
作惡精,鬼靈精怪之一,吸食恐懼害怕情緒為生,它不會對受害者造成傷害,只是通常被其纏繞之人會因精神崩潰而瘋癲或自殺。
作惡精喜新厭舊,它們通過驚嚇源源不斷獲取食物,直到受害者不再產出情緒,會尋找下一個人——
陸離顯然是將它引出的最佳餌料。
“帶我們去臥室。”
肯尼瓦的妻子帶領陸離和克萊爾踏上樓梯。來到二樓走廊之時,一道殘影于顯形藥劑下飛速掠來——
轟鳴聲倏然在走廊炸裂,克萊爾虛握的手掌前“嘭”地炸開一團灰霧,隨勁風消散。
“……它太快了,我控制不住。”
克萊爾歉意縮回手掌,甩掉破碎繃帶,對被響聲驚嚇的女人說:“已經解決了。”
肯尼瓦的妻子感激道謝中,陸離忽然平靜地說:“作惡精流浪外城,幾乎不可能進入內城。”
肯尼瓦沒有離開過內城。
“你認為有人害他?”
克萊爾猜到陸離表達的含義,聯想到肯尼瓦被迫缺席的庭審。
“讓警署把他們抓起來審問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