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客廳相鄰的廚房傳來交談聲,有一名婦人悄悄探頭出來,看了陸離幾眼縮回門后。
不一會兒布萊恩走出,腰間的圍裙已經不見,歉意說道:“不好意思,我剛剛讓妻子幫忙看管了。”
“沒事。”陸離簡短回答。
“請問這位警官有什么事嗎?”
“關于你之前失蹤的事。”陸離走入客廳,毫不見外的坐入餐桌邊中。“你還記得一些細節嗎?”
安娜按照陸離的囑托,離開陸離身邊,飄進廚房。
布萊恩用木碗接了些水,遞到陸離面前的餐桌上說:“這個……你們上次來的時候我還記得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實在想不起來還有哪些。”
黑色眸子在晃動的水杯上一瞥,陸離繼續問道:“那你留意過其他細節么,比如n那天的日期與時間。”
安娜從廚房飄回,又往臥室里鉆去。
布萊恩又拿起空木碗,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后笑道:“沒有,不過我記憶絕對沒有問題,多謝你們的關心了,我真的沒事。”
陸離又不著痕跡的問了幾個問題,在安娜出來,耳邊低語什么也沒發現后,起身準備離開。
布萊恩將他送到門口,邁出房門那一刻,陸離忽然回頭,說出一個名字。
“奧康納。”
布萊恩明顯一愣,面容浮現疑惑:“您說什么?”
“沒什么。”
陸離神情除了平靜看不出其他,轉身走出房子。
身后響起關門聲。
坐入門外長街上的馬車里,安娜按耐不住好奇,浮現身形問道:“這家伙不是奧康納?”
馬車空無一人,帶安娜過來的喬喬被陸離趕上另一輛馬車,送回貝爾法斯特了。
“嗯。”陸離驅動馬車,緩緩離開布萊恩的住所。
安娜幾分泄氣,偎進車廂里無精打采:“我們還是找錯了啊……”
“沒有找錯。”陸離頭也不回道。
“什么?你不是說他不是……”
馬車再一次停下,離布萊恩的住所保持幾十米的距離。
從這里可以看到住宅門口。
“他是霍爾。”
安娜愣住:“誒……?”
“還記得你去廚房和臥室時嗎?”雨勢變得有些大,陸離鉆入車廂,確保不會被附近居民注意到。“他一直在轉換方向,避免將自己身后暴露在你面前。無論你到哪里,他都保持側面或正面朝向你的角度。”
安娜幾分明悟,試探問道:“你是說他……”
“嗯,他能看到你。”
“這種理由是不是有些牽強?”安娜覺得這不能拿來作為證據。
“如果我換一種說法你就不會這么覺得了。”陸離偏頭望向行人稀少的朦朧街道,淡漠道:“你是兇手,有一天警員上門詢問你一些事情,其中一名警員去搜尋房屋。而為了避免被突然制伏,你用一些小動作來不引人注意的防止背對警員。比如給警員接一杯水,然后再給自己接一杯并喝掉……你會在給客人倒水后自己又喝了一口嗎?”
“這么說的確有問題啊……”安娜后知后覺發現問題。“那你最后喊他的意思是……”
雖說因為死了一陣時間,安娜反應變得慢了些,但并不笨。她明白了什么:“你是為了確認他是奧康納還是霍爾?!”
“嗯。”陸離輕輕點頭。
叫喊名字那一刻,他在留意布萊恩的眼睛。那雙眼睛在詢問之后下意識收縮,而后漸漸如釋重負般放松。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
安娜呢喃自語,陷入智商過低的內疚中。
不過她與奧利弗差不多,情緒來得快去得快,未過多久又好奇問道:“那為什么在里面時我們不動手?”
“受害者的妻子在里面。她已經很悲慘了,我們沒理由加劇她的悲慘。”
“所以我們現在……”
“等待他出來,我的出現會讓他去找理查德的。”陸離倚靠進車廂里,閉目養神。“你幫我留意。”
安娜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的點點頭。
一人一鬼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雨水還是淅淅瀝瀝的,不見增大,不見減小。
時間推移,下午三點,布萊恩家門前終于有了些動靜。
“他出來了!”
觀察目標同時欣賞街景的安娜驚呼一聲。
假寐的陸離睜開黑眸,坐起身朝窗外望去。
天色黯淡,陰雨朦朧間,一道身影從布萊恩家中走出。
身影披著毛呢大衣,灰色禮帽擋住了半張臉龐,轉身向馬車相反的街道行去。
陸離從體形分辨出身影就是布萊恩。
陸離鉆出車廂,驅趕馬車,調頭跟在布萊恩身后。
淅瀝小雨給陸離帶來一些優勢。落雨聲掩蓋住幾十步外馬車行駛的聲音。
但布萊恩似乎還是察覺到了什么,他微微偏頭,而后壓住帽檐,腳步加快的鉆入街邊一條幽暗狹窄的小巷。
馬車在小巷前停下,寬大的車身遮蔽住巷子出口。
這是條死路,小巷盡頭是一堵墻壁,布萊恩被堵死在箱子里。
陸離撐開雨傘,邁步走下馬車,矗立在巷子入口,與緩緩轉身的布萊恩對視。
布萊恩,或是說霍爾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他卸掉了全部偽裝,那張本來憨厚老實的變得幾分陰鷙。
他一邊嘴唇掀起弧度,淡淡開口:“不管你是誰,為什么會有一只幽靈跟在你身邊,以及你從理查德那里知道了些什么……我現在可是活人。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就是布萊恩,我擁有他全部的記憶。你想對一個平民做什么?”
這種剛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將全部隱情講出的人一般不會太聰明。
當然,也可能是有恃無恐。
霍爾攤開手臂,緩緩走向陸離:“我們沒必要產生沖突。我是說,你看,我只想做一個正常人,我也只是個正常人,你大可以放過我。”
陸離手掌按在腰后,留意到他的動作的霍爾停下腳步,繼續維持那種令人不舒服的陰冷笑容。
“你不是警員,對吧?讓我猜猜……理查德前幾天被迫從小屋逃走了,尤利塞斯也沒能得到一具新身體,是你做的?”
看來他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