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幽靜的小巷中,連阿雨抬頭仰望,那是一潭清澈的近乎見底的藍天,那蔚藍之中,悠閑的游著片片云朵,不禁抬起手指,仿佛指尖暮然間也被染成了藍色,在這片藍色之中,浮云朵朵,似乎映襯出了孟曉云那張總是嘴角帶笑的臉……”
香港大學單人教師宿舍樓里,霍耀文手上拿著鋼筆在泛黃的稿紙上寫著《云》的最后結尾,作為一本以女性為主的言情,這本書的內容不同于之前的《甜蜜蜜》,主要是以女主角連阿雨從國外回到香港后,走過曾經那熟悉而今又陌生的街道,所對往事的追憶,算是以倒敘的手法,借助女主人公回憶往事來展開她跟孟曉云從相識相愛到相別的唯美故事。
這本《云》的不多只有二十萬字左右,比之前的《甜蜜蜜》還要少幾萬字,主要是因為這本書從頭到位都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過男人公孟曉云,全都是以連阿雨的回憶來塑造這個喜歡笑喜歡靜靜的躺在草地上看天空的孟曉云。
等寫完最后一個字,霍耀文也沒有去審讀稿子改寫錯字什么,而是直接把稿紙塞進了公文包里,換了一套西服準備出門。
前天李瀚祥拜托青木出版社的總編方正德,聯系上了文學世界的鄧麥基,然后又通過鄧麥基聯系上了霍耀文,說今天下午他會從坐飛機來香港,二人約好了在港島的鏞記酒家見面。
下了樓,霍耀文剛準備走出宿舍樓的時候,卻是聽到管理員室的王伯喊了一句:“霍老師!”
他回頭望去,看王伯站在窗戶口揮手道:“霍老師剛剛收到了你一個郵寄,上面全都是英文我看不懂,你自己來看一下吧。”
英文郵寄?霍耀文皺皺眉,轉身回了管理員室,在王伯的指引下,他在桌上看到了一個不大的包裹,外面是用一層油皮紙包起來的,拿起來一看,居然是美國班坦圖書公司郵寄來的跨國包裹。
也沒有猶豫,霍耀文直接撕開了外面的一層油皮紙,里面是《1999》這本書,當初從美國離開的時候他的確是把香港的地址給了班坦圖書出版公司的人,只是沒想到居然過了快三個月才收到樣品書,都過去這么長的時間了,也不知道這本書有沒有在美國發行。
“霍老師這是你從國外買的書啊?”一旁的王伯看不懂英文,所以不清楚上面寫的是什么,只以為是霍老師從國外買的一本書。
霍耀文輕“嗯”了一聲,翻開書頁隨意的看了幾眼,得利于最近一直在印刷廠那邊幫忙,倒是看出這本書所用的紙張還是比較好的,算不上一等,但也屬于二等,摸起來很光滑,沒有草刺的那種感覺,特別是這本書的封面,霍耀文很是喜歡,看似是一片星空,但不禁意的看去宛如一片黑暗幽閉的森林,那星光宛若在黑森林中蓄勢待發雙目冒著寒光的餓狼。
王伯注意到這個有些可怕的封面,忍不住說道:“霍老師,這書的封面看著好滲人,是寫什么內容的啊?”
“一本科幻,講的是外星人的故事。”霍耀文隨口話了一句。
“外星人?就跟倪框寫的科幻一樣?”王伯忽然想到什么,話道:“最近我看明報報紙,倪框新寫了一篇衛斯理,好像講的就是外星人的墳墓,許多名家都在報紙上夸他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居然會想到埃及那個什么很大很高的金字塔是外星人建造用來聯系自己星球的發射器。”
“是嗎?”霍耀文不由想起幾天前跟明仔看到的那張報紙,后續的內容他沒有去看,沒想到倪框居然還能把金字塔跟外星人的發射器聯系在一塊,這個構思雖然在后世很普遍也很普通,但現在卻也算是新穎。
倪框的科幻巔峰時期是在62年寫的藍血人,當時這篇文在報紙上刊登出去后,迅速的風靡整個港島,許多人感嘆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但這回撰寫的《外星墓》一經報紙刊印發行,不僅受到了許多名人作家的贊譽,金鏞更是在明報上親筆為他提寫了一段贊詞:“無窮的宇宙,無盡的時空,無限的可能,與無常的人生之間的永恒矛盾,從這顆腦袋中編織出來。”
也因此,香港許多的報紙都在鼓吹倪框是香港第一天馬星空的科幻作家,幾乎把他的科幻作家的身份捧到了很高的位置,但也因此遭到了不少寫科幻作家的嫉妒,這不就有人在報紙上發了一篇文章:
“科幻科幻,乃科學幻想,始于科學源于幻想,在牛津詞典中對這詞語的解釋是:即根據有限的科學假設(某些東西的存在,某些事件的發生),在不與人類最大的可知信息量(如現有的科學理論,有據可考的事件記錄)沖突的前提下,虛構可能發生的事件。
吾自幼喜愛科幻,早年拜讀趙滋藩老先生撰寫的《太空冒險記》,以及揚子江先生的《天狼a-001號之謎》,其中對無限宇宙和時空的暢想,簡直是驚為天人,下定決心要當一名科幻作家。
但無可奈何,鄙人才疏學淺,寫了幾本并不是很賣座的科幻,卻依舊保持初心不忘科幻信念。
近日聽聞有報紙夸贊某人為香港第一科幻作家,吾不由嗤笑兩聲,誰人都知這某人所寫的科幻書大多是披著科幻外衣,寫著一些懸疑偵探的故事,但偏偏又沒有阿瑟柯南道爾的謀劃和智慧,寫到最后編不下去就用外星人來強行扭轉劇情,令人貽笑大方。
最近這某人所寫的一篇講述外星人墓穴的故事,內中古墓探險所用之手法,其又多借鑒浮生先生所寫的《鬼吹燈》,但借鑒的七零八碎,一篇好好的科幻文,硬是到最后寫成了墓中鬼話解釋不通,還是如老方法,又交給外星人來收這個爛攤子,卻有人夸贊其天馬行空之幻想,真是可笑可笑……”
這篇文一經報道,迅速的被多家報紙轉載,倪框本人自是看到了這篇算是指名道姓罵他的文章,具體心里想什么沒人知道,不過也是在報紙上回應了一句,也的確只有一句:“五年寫文,三本撲街,想寫科幻,早點拜拜。”
這些霍耀文自是不知,畢竟近段時間以來他都沒有時間看報紙,一直忙著出版社的事情。這馬上教育署的對外招標就要開始了,霍耀文也是想聯系校長樂品淳,看看能不能從他那略微得到一點幫助。
但樂品淳上次回了一趟香港后,近期一段時間一直沒有回校,霍耀文有同黃主任提及這事,可對方給出的回答是校長最近忙著院系開辦的事情,沒太多的時間管出版社這邊的情況。
也是,之前出版社經營狀況一直不好,雖說交給了霍耀文重辦,但學校方面其實還是不太重視,校長樂品淳更是如此,因為之前關閉“前”香港大學出版社的人就是他。
中環威靈頓街,鏞記酒家。
霍耀文開著藍皮小車慢悠悠的行駛在這條路上,最近這車也不知是不是開多了,引擎出了毛病,點火發動以后,老是發出嗡嗡的響聲,動靜還特別的大,搞的他都不是很想開這輛車了。
但有了車的確是方便很多,現在沒錢買新車,霍耀文也只能開著這輛破舊的老爺車到處跑。
很快,當霍耀文開車到了鏞記酒家門外,準備找個地方停車的時候,忽然一聲“轟鳴”的發動機聲響起,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正從遠處快速的開了過來。
這下子不僅吸引了霍耀文的目光,就連周圍路過的行人和開車的司機,都是紛紛露出了羨慕之色。
雖說這個年代的敞篷跑車款式不是那么的亮眼,但在霍耀文看來,這種款式也算是比較好看的了,車頭的凱迪拉克標志倒是很顯眼,不過在香港這叫“佳得利”。
等霍耀文把車停好,打開車門想要下車的時候,卻是注意到那輛佳得利跑車中走出一個豎著油頭,戴著一副墨鏡,氣勢很足的三十多歲男人,他只是簡單的打量了一眼,也沒再過多的關注,便朝著鏞記酒家走去。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霍耀文找到了李瀚祥訂好的包間,屋內除了李瀚祥外,還有一個年輕的女性,只不過一直戴著墨鏡,有些眼熟,仔細一看這不是上次在臺灣碰到的甄珍嗎?
李瀚祥看人來了,連忙起身笑著迎上去道:“霍先生來了,這邊請坐。”
霍耀文面帶微笑的順著李瀚祥所引導的位置坐下。
“霍先生好久不見了。”甄珍摘下墨鏡,那張精致的娃娃臉上浮現一抹笑容:“最近我有一部電影在香港上映,出門容易碰到影迷,所以要戴著墨鏡。”
霍耀文看著此時滿面笑容的甄珍,笑了笑:“甄珍小姐這么漂亮,被影迷關注是很正常的事情。”
甄珍不是第一次被人夸長的漂亮,早已經習以為常,所以只是禮貌的笑了笑點點頭道了一句“謝謝。”
旁邊的李瀚祥朝著服務生說了幾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歉意的看著二人道:“霍先生甄珍不好意思,我這還有一個朋友沒來,在稍微等下。”
霍耀文打開帶來的公文包,把里面一疊稿紙拿了出來,遞給李瀚祥:“沒關系,剛好李導你先看看我寫好的書吧,上次畢竟只是口述很多內容都沒有同你講出來。”
“好。”
李瀚祥剛接過稿紙,卻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服務生領著一人走了進來,那人一進門便摘下墨鏡,張開手臂朝著李瀚祥擁抱過去:“祥哥好久不見了!”
“是啊小四,好久不見了。”
李瀚祥跟他熱情的擁抱了一下,這才同霍耀文和甄珍道:“霍先生、甄珍這位是我的好兄弟謝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