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棵樹冠散發的白光朦朧而柔和。
空地上的景象卻是讓人怵目驚心。
圈圍著的原樹村村民們有近一半衣衫破爛面無血色，他們的臉就似雪一樣白，有些更是腐爛翻開一道道，露出了里面同樣沒有血色的人肉。
另一半則是似尋常人一樣，只是他們的身體隱隱顫抖，面露恐懼之色。
“有一半死了嗎？”站在樹冠上偷偷觀望的周凡心想。
在人群中間空出了一處，巡邏隊員們正站著維護秩序，他們手中拿著武器，冷冷看著村民們。
在那中間，放著一具紅棺木，棺木左側是一張草席，草席上躺著一個中年女子。
那中年女子臉上沒有任何的血色，雙眼緊閉，這是一個死人。
巡邏隊隊長單雍、符師胡耀、原樹村村正這些人正跪在棺木旁，他們的口一張一合，似乎在念著什么。
由于有一段距離，他們的聲音又很輕，周凡認真聽了一會，都無法聽清楚他們念的是什么。
“他們究竟在干什么？”周凡沒有急著出去，而是靜靜看著。
這個村子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這鬼樣子，那些好似死人一樣站著的村民讓人莫名心顫。
等了好一會，單雍他們站了起來。
周凡能清楚看出，單雍這些村里的武者，從表面上來看，與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七個武者站著又低聲商量了一會，最終單雍站了出來，他拔出了一柄匕首。
匕首在白光照耀下，閃著鋒利的光芒。
單雍睜大雙目，高舉匕首大喝：“壽神萬壽無疆！”
所有的活人都跪了下去，剩下那些看起來應該是死去的村民則是木然站著一動不動。
“壽神？”遠處的周凡愣了愣。
他從來沒有聽過壽神，他只認得壽鬼。
這時單雍已經快步上前，走到草席女尸前的他半跪下來，手中匕首刺在女尸的額前，匕尖順著正額、印堂、眉心、鼻子中間、嘴唇中部一直劃到下巴。
他將女尸血淋淋的半邊臉剝了下來，拿在手中再次高呼：“壽神萬壽無疆！”
“壽神萬壽無疆！”所有活人都跟著高呼起來。
他們臉上帶著狂熱之色，就連那兩位符師也不例外。
“這是一種祭祀嗎……”隱身狀態的周凡臉色微變，“只是好端端一個村子，為什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猜測香火里儀鸞司肯定不知道此事，那兩位符師、單雍他們這些活人很好將此事隱瞞了下來。
單雍輕聲念了一句奇怪的話，樹冠上忽然有著一道白光飛了下來，落在了他手中那半張人臉上。
白色火焰先從人臉的一角燒起。
單雍迅速松開手，燃燒的半張人臉懸浮在空中。
白色的火焰灼燒出一點點黑色光粒，光粒落在了女尸身上。
女尸身體開始散發出烏黑光芒。
光芒傳來奇怪的拉力，場上所有活人身體內都有著一點白光飛出來，被吸入了女尸身上。
女尸露在衣衫外的手、半邊臉、脖子都變得烏黑起來。
活的人群中齊齊發出一聲歡呼站了起來，與站立的靜寂死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單雍打開棺蓋，其余六個武者幫忙抬起女尸放入了棺槨之內。
周凡猜測女尸很重，因為六個武者抬得臉色通紅。
放好女尸之后，單雍合上棺槨，七人抬起棺槨。
“祭禮已成，讓道。”七人齊聲喝道。
圍著的活人與死人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七個武者抬起棺槨向著外面走去。
五棵樹樹冠上白色的光點飄了下來，落在棺槨上，照亮了道路。
周凡這才看清楚白色的光點是什么，那是一種只有指甲大小的蟲子，但每一只蟲子都比油燈還要亮。
蟲頭上有著巨大的復眼，蟲身細如一根發絲緩緩游弋著，沒有任何的翅膀。
“這是尸光蟲！”周凡臉色微變。
尸光蟲是一種血游級的怪譎，以食尸為生，只會在夜晚出現在尸體身上，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尸光蟲。
七個武者抬著棺槨走在最前面，他們的身后的死人與活人都是跟了上去，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周凡本來以為那些死尸一樣的人不會動，但現在卻不得不改變了這種想法。
事實上就算是死人也只是他猜測的，畢竟他不敢肯定這些人是否真的死了？
只能姑且稱他們為行尸。
他們現在又去哪里？
周凡從樹上下來，悄無聲息墜在隊伍后面。
單雍他們肯定是以為自己死了，要不然就是認為自己已經被他們制服。
衛鼓的核心符文被毀掉，也是為了讓尸光蟲或者那些行尸能更好在村子活下去。
剛才他連著沖進兩個房子里面，沒有人居住，恐怕也是因為有一半的人已經死了成為行尸。
可是還是有些事情是他想不明白的。
胡耀兩個符師可是儀鸞司派過來的，他們是立下鬼誓的！
遇到怪譎不敵可以逃，但現在他們這種狀態，讓村里一半人成為行尸，卻沒有通知香火里儀鸞司，這種行為就是背叛！
如果他們背叛了儀鸞司，如何能繞開誓言的誓鬼？
除非……
隊伍是向著村內而去的。
周凡走在最后面，他要看看原樹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他找到了老兄，老兄看不到他，不過他拍了拍老兄的頭。
老兄就反應過來搖了搖尾巴，剛才人群過來，它躲在一旁，沒有出來。
“你就在這里等我，別跟過來。”周凡說了一句，又跟上了隊伍。
他處于隱身狀態，但老兄沒有，為了避免發現，他就沒有讓老兄跟過來。
他為了避免跟丟，很快就繞路，躍上了一處瓦頂，因為有尸光蟲散發的光芒，他可以清晰看到長隊伍中前方抬著的棺槨。
他在低矮的屋頂上跳躍前進，一直盯著棺槨。
過了一段時間，七人抬著的棺槨才停了下來。
這是村子中心的空曠之處。
周凡眼微微一瞇，他認出來了，這應該是原樹村平時村民匯聚舉行慶典的圓壇所在之處。
只是圓壇已經被拆除，在圓壇之上修建了一個木頭搭建的房子。
棺槨被七個武者放在房子的門前。
五只尸光蟲飛起，扎在木房子的房檐上，將四周照得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