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
懷里一堆毛茸茸的雪白幼兔們正在打鬧，方然仿佛驚奇于這個房間的看著另一邊，兀自強撐的僵笑道，同時心里默默汗然。
好險...差點就要心直口快了...幸好寶寶機智，
還有真不愧是油膩中年人們之間互相客套的萬金油話語，真是萬試萬靈。
“唉...”
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復蘇看到他這副簡直不能再生硬了的樣子，默默無語的輕嘆了口氣，都替方爸爸方媽媽感覺到了操心的說道：
“方然小弟，就沒有人和說過，哪怕是察覺到了自己做出了想問女性年齡的這種事，也不要用這么生硬的方式轉移話題的么？”
“額...沒，復蘇姐是第一個這么和我說的人。”
我沒叫這么坦誠的回答我好么？
看著唯一的一點心虛也被不知羞恥所取代、十分耿直正面回答了自己的方然，復蘇明媚好看的臉龐上精致的眉頭一跳，心中無奈的開口：
“不合格，在面對女性的交談方面上，方然小弟連五十分都拿不到。”
Σ()Σ(⊙▽⊙原來我能拿四十多分呢么！？
聽著復蘇的評價，方然對自己竟然分還挺高微微一驚，
然后被復蘇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眼里的神色...
“方然小弟剛才想了什么沒出息的事情是吧？”
“沒。”
復蘇無語的問道，然后被方然面無表情的矢口否認。
有些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回想著自打認識方然以來他面對自己或者其他異性的種種樣子，總是語無倫次、眼神飄忽，那樣一副總是沒底氣、慌張的小男孩樣子，
假如不是認出了他是夜鴉，假如那一晚沒有近距離接觸那道奔襲全城的身影，冷靜決然的抱著自己沖進花海瀑布，她說不定也會認為這就是方然真實的樣子，
但是復蘇知道，或許確實有不擅長應對女性的部分，但在那之上，過于的慌張和青澀就一定是他慢慢的給自己添加上的表演..或者說是做出的面具，
這么做的目的大概就是，方然小弟心里潛意識的不想和過于漂亮的女性扯上關系吧...
畢竟談吐得當、風度翩翩和語無倫次、拘謹青澀哪個更能博得女性好感，一目了然。
而原因應該就是....
看著眼前或許他自己都沒注意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了的方然，復蘇輕和的嘆了口氣，對著他帶著溫和的輕笑開口建議：
“雖然不被力量、欲望蒙蔽雙眼，保持謙虛、不膨脹驕傲是很好，但是方然小弟，”
她的聲音輕聲而又體貼，就像鄰家大姐姐一樣的溫和建議，讓方然微微出神的那一刻，看到了復蘇對視著他的眼睛開口說道。
“再多拿出些自信怎么樣？”
微微出神的那一刻，突然間想起，類似的話從其他的人那里也聽過，
像是女王大人和維羅妮卡，像是老哥和宿群大哥。
“額...雖然復蘇姐說的是很有道理啦，但是我突然發現....”
恍惚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的方然汗顏的額頭黑線，自己都替自己感覺到了尷尬的捂住了臉：
“自己好像沒有什么可以值得自信的地方....”
特別是轉學到京城大學之后，專業外語一個班就我一個聽課的同時，
只有我一個不及格...
“零分的回答！這里就算是該敷衍我也該說‘我知道了’才對吧...”
似乎連臉上的微笑都滯了一下，聽到方然這可以說是究極咸魚的回答，復蘇被氣的眉頭直跳，忍不住用鞋跟敲擊著草坪。
“嘛...但那樣不顯得對復蘇姐很不禮貌嗎...而且我覺得面對復蘇姐，我已經拿出很多自信了。”
略微不好意思的用指尖撓了撓臉頰，方然視線朝著一邊飄去的訕笑道。
“呵，的確，和我第一次去洛城看、緊張的甚至拿出了一包玄麥甘桔沖劑招待我的時候相比，確實自信了不少。”
還有這種時候倒是知道禮貌了...
眼神里完全沒有夸贊的神色，復蘇無語的看著這只至少現在能和自己正常交流了的小慫然。
“不行，真的是沒救了，果然方然小弟需要人生指導呢，正好我看一下....嗯，還有點時間...”
徹底認輸的輕嘆了口氣，復蘇扶額無奈，然后看了一下手腕上手表的時間。
嗯？還有點時間...？
有啥時間，復蘇姐一會有什么事么？
聽著復蘇這么說著，心中暗自疑惑的方然正想著，然后就聽見復蘇嘴角略微浮現一絲感慨的輕笑，用著有些略微懷念的口吻輕聲開口：
“那就說說以前的事情吧，其實在剛成為參加者、剛覺醒能力的那段時間，我其實和方然小弟有些相像...”
“和我...有些相像？”
方然茫然的眨了眨，看著眼前的復蘇雪白的手臂撐著下巴，美成一道剪影沐浴在陽光里，微笑的看向自己整間生機勃勃的‘特別病房’。
“是啊，很像，或者說是基本一樣，在...”
美眸流轉，復蘇眉眼帶笑的看了他一眼。
“都不愿意投身夜戰世界這一點上。”
眼神凝滯，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方然整個人定格了一秒，
然后緩緩解凍，
平靜下呼吸，
沉默了一下，
張了張嘴，似乎糾結該用什么語氣，
最后他看向復蘇抬起神色復雜的眼眸緩緩問道：
“那復蘇姐，后來為什么又改變主意了？”
果然和平時不一樣呢...
復蘇笑了一下心想到，聽著他的問題，回憶了一下似乎想了想，然后輕笑的回答道：
“或許是因為冷月吧。”
“冷月姐....？”
方然坐直著身軀，雪白的幼兔仍舊在他的腿上玩耍，他眼眶微微睜大，不解疑惑。
“嗯，我和說過的吧，我以前治好了冷月的病，但其實那個時候剛覺醒能力的我相當謹慎，見識到了覺醒場景里那血肉橫飛、爭我奪的恐懼，當時的我...”
美眸沉靜，復蘇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輕輕的出神回憶：
“不敢使用能力，也不使用能力，盡可能的準備著場景來襲，在那之外過著和沒有能力的普通人一般無二的生活，不想讓任何人發現。”
“即使是第一次見到冷月的時候，看著她的病情，我也在逃避..”
說到這，復蘇轉過頭對他輕輕的笑了一下：
“方然小弟，也清楚的吧，在剛剛覺醒能力的時候，面對超出自然的未知，面對那聽上去就絕不簡單的夜戰世界，那種過于寬廣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方然沉默的沒有回答，用沉默當成了自己的回答。
只不過當時的我，幸運的遇上了引領著我的人。
“很多參加者在最初的階段都會想藏起來，因為太過弱小、因為太多未知，更何況我的能力并不專于戰斗，就更是如此。”
“直到后來夫人找到了當時還在上大學的我。”
復蘇輕輕的笑著，似乎回想起了曾經那個靈動、親和自然的少女，然后看著方然繼續往下說道：
“然后我第二次見到冷月的時候，她在準備吞安眠藥自殺。”
簡單的兩句話，拉扯起了所有的前因后果，瞳孔微微睜大的那一瞬間，
方然似乎明白了為什么圣心大廈著火的時候，蘇冷月那么慌張著急、擔心害怕的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沖進大樓。
“所以后來我才會想，除了冷月，究竟還有多少人在命運惡意的悲劇面前，遭受著那股連哭都能不哭出來的絕望，讓人心酸難過的同時，淹沒我的...”
微微低垂下眼簾，明媚的美眸略微暗淡，光線被一縷白云遮擋，復蘇的聲音低了下去，輕輕一嘆：
“大概是當時身為明明有著能治好他們的能力的參加者，對那些掙扎在絕癥面前只能去死的不幸者的愧怍，”
“所以...”
抬起眼眸，任由再次探出的光亮盈滿瞳孔，復蘇對視著方然的雙眼，
這一刻的她在生機盎然的背景面前明媚溫柔的讓人難以忘記。
“這就是我改變主意的原因，也是圣心醫院存在的理由。”
方然看著她，竹椅上復蘇此刻的樣子讓他感覺到在那股和自然融洽的氣質之中，有種震撼人心的美麗。
雙手情不自禁的抓出了褲子上的褶皺，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么，但是心中掙扎了一下，
最后方然低下頭來，咬了一下嘴唇輕聲沉靜的開口：
“果然，復蘇姐好厲害...”
那種因為對不幸者的愧怍而借由自我譴責產生的決斷，高尚、憐憫的理由，簡直就像圣人...不...
像英雄一樣...
不像我...只會畏縮的...只想自私的....
“方然。”
沒有按照以往‘方然小弟’的稱呼，復蘇這次直接叫出他的名字的開口，讓方然下意識楞然的抬起頭看向她的眼睛。
“我和說這些并不是要改變什么，說到底這只是我曾經的決斷，不用參考我的例子，的決定要自己來決定。”
“和說這些只是想告訴，誰都會害怕謹慎，但是即使是當初我剛覺醒的這種不擅戰斗的能力也有很大的用處，可以拯救別人的生命，治好別人的絕望改變人生，”
認真的開口說著，然后輕輕的笑了，散去臉上的懷念，復蘇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和神色，對著他就像自己不成熟的弟弟一樣鼓勵的笑著開口：
“所以拿出點自信來，可是參加者，還是身為‘夜鴉’的參加者。”
話語好像微風一樣吹拂過愣住的方然耳邊，讓心中的某種東西略微松動。
“以后看見好看漂亮的女性別害怕，也不用去擔心自己配不配得上的問題，大膽的去追就對了，可是很厲害的參加者。”
為什么話題會轉向這個方面啊...
方然低垂著沉靜的眼眸，看著眼前的復蘇突然嫣然一笑的說起這個，感覺到哭笑不得有些無奈的嘆氣，
此刻的他和平時的茍彧頗為相似。
“好看漂亮的女性，是復蘇姐這樣的么？”
沒有嬉皮笑臉的轉移話題，這個狀態的他似乎真的從復蘇的話中感到了溫暖的鼓舞，也是輕聲失笑的開口說道。
“呀，這是恭維我么，嗯，不錯，可以算六十分及格。”
聲線溫柔，復蘇看著他微笑的說道，不知為何，看到方然愿意用這種真實的樣子和她交流，心情不錯。
“哦，對了，方然小弟，趁著還有最后一點時間，我能問個問題么？”
再次看了一下手表的時間，復蘇突然微微一笑的說道，雖然心中好奇著還有最后一點時間是什么意思，但是剛被復蘇這么溫柔鼓勵了的方然也沒在意，端起自己那杯花茶就是點頭回答道：
“嗯，復蘇姐，想問什么？”
“變成夜鴉的時候，是和夜笙發生過什么么？即使想保密身份不被夜戰世界的風波打擾，但告訴夜笙，她應該會幫保密的，還有為什么我總感覺夜笙對待夜鴉身份的態度一直都.....”
“噗！！咳咳...咳咳咳！！”
話語說到一半，復蘇看著直接一口花茶就嗆了出去、不斷咳嗽，如同被問了一個預料外的問題的方然，挑起眉頭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復...復蘇姐...為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還有在說什么，我就是告訴誰都不能告訴夜笙姐啊！
慌忙的擦著嘴角，嗆的一開始話都說不清楚的方然神色僵滯且面帶不可置信的說道。
“沒什么，算是出于我的好奇，畢竟我在想們之間要是有什么誤會的話，一會我可以幫忙調節一下什么的...”
對于他這么大的反應有些意外的復蘇，語氣略微輕巧的說道，然后對著方然一笑：
“不過看樣子是我多慮了。”
“等...復蘇姐...說...一會？...是什么意...”
聽著她的話，方然神色愕然不解的抬頭看著已經站起來的復蘇問道。
“嗯？我沒和說過么，今天我把抓過來的目的？”
沒說過啊！一個字都沒說過！
還有剛才說‘抓’了吧！用了是吧！？
看著復蘇故作驚奇的微笑樣子，方然心中愕然隱約感覺到什么不好的預感的同時抓狂怒喊道。
“今天抓過來的目的主要是....”
當當當...
就在復蘇起身朝門口走去，一臉微笑對他解釋到一半的時候，
敲門聲突然響起。
方然渾身下意識緊繃的那一刻！
他聽到門外一個熟悉的女性聲音隨著敲門聲輕微的響起。
“復蘇？在么，奇怪，為什么鎖著門？”
“我在，我在，夜笙，這就給開門。”
走向門口的復蘇加快了幾分腳步的喊著，然后對著整個人愣在竹椅上的方然嫣然回眸小聲的輕笑：
“不想暴露的話，就動作快點，還有記得我和說的話，多拿出點自信....”
用盡平生最快速度激活能力的那一霎那，仿佛被一棒子從之前摘下面具的沉靜樣子打回，方然心中悲憤的怒喊道。
復蘇姐，個騙子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