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刺耳的警告聲在美國隊長混亂的感官中回蕩著,他似乎進入了一種時光漫溢的狀態,周圍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模糊而扭曲。
在偶爾艱難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能看到那些刺眼的光,還有一些穿著手術服,正在動手術的醫生們。
那些畫面就像是電影中的蒙太奇畫面,充滿了一種不真實感。
但麻木的身體偶爾會傳來一絲絲如針刺的痛苦,史蒂夫很難對那些痛苦做出必要的反應。
戰爭浩克在勝利之后,殘忍的折磨了他。
這是在挑釁。
那個被天啟改造過的戰爭騎士渴望挑戰,熱切的希望看到更多心懷憤怒的戰士,它毫不掩飾自己對于破壞和摧毀的狂熱。
史蒂夫只是它丟出的魚餌。
傳奇英雄流淌出的鮮血,會引來更多心懷憤恨的鯊魚,然后被惡毒的漁夫一網打盡。
那是個陷阱!
史蒂夫的心中閃過一絲明悟,他想要將戰爭浩克的秘密告訴給其他人,但他做不到。
那不是浩克,也不是班納。
那是一個怪物。
一個被用惡意塑造出的,兼具著浩克的力量,和班納的智慧的怪物,它甚至不需要用憤怒提升自己。
它的存在,對于這個世界而言就是最可怕的邪物。
而且,像戰爭浩克這樣的怪物,天啟制造了4個!
整整4個!
在手術室之外,披著長袍的弗瑞咬著牙,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正在接受治療的史蒂夫。
在她身后,抱著雙臂,帶著紫色眼鏡的鷹眼蛛身上的氣勢也更顯冰冷。
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氣息在兩人身上蔓延。
“莎倫知道這消息嗎?”
鷹眼蛛低聲問到,女版弗瑞搖了搖頭,她說:
“莎倫在11世紀執行諜報任務,她還有14天才能回來,我不想讓她擔心,史蒂夫會撐過來的,他是個堅強的人,我從沒見過比他更堅強的靈魂。”
“但他沒辦法再上戰場了!”
以娜塔莎的意志為主體的鷹眼蛛咬著牙說:
“你也聽到醫生的話了,史蒂夫的身體遭受了毀滅性的折磨,連超級士兵血清都沒辦法再治好他。”
“他被那個怪物折磨成了一個廢人,你應該知道,對于一名不屈的戰士而言,這是比死還痛苦的折磨。他輸在和邪惡的戰斗里...”
“如果我們最終還是輸了,那史蒂夫會認為是他的失敗導致了這一切,那會成為籠罩他一生的陰影,他的未來已經被毀了。”
“那我們就不能輸!”
弗瑞深吸了一口氣,他回頭看著鷹眼蛛,他說:
“烏托邦島那邊傳來了消息,變種人們在準備反擊,他們好像也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我們要團結起來,像以前一樣,比以前更團結。”
“史蒂夫希望保護世界的志向,就由我們來替他完成!”
“我們不會輸的!”
弗瑞的語氣斬釘截鐵。
盡管現在的她是一個女人,但這一刻,曾經的局長的氣勢,在她身上展露無疑。
“走吧。”
弗瑞回頭看了一眼躺在急救室里的史蒂夫,她對鷹眼蛛說了一句。
兩個人很快離開了此處,而在她們離開之后幾分鐘,另一個纖細的身影默默的走到了急救室的窗戶外。
頭發雜亂的貝蒂.羅斯,用一種滿含負罪感的目光,看著正在緊張進行的手術。
她看到了史蒂夫凄慘的樣子,之前史蒂夫被神奇四俠的融合體帶回來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塊血肉模糊的肉團,根本分辨不出,那就是曾經意氣風發的美國隊長。
是浩克把一切都變成了這樣。
是班納做的。
是她的丈夫親手毀掉了一名傳奇英雄,貝蒂沒能將班納喚醒,也許,是她的弱小和無能直接導致了眼前這一幕慘劇。
“對不起...”
貝蒂咬著嘴唇,她伸手放在窗戶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對躺在病房里的史蒂夫說:
“如果我當時再努力一點,如果我能更用一點,如果我能勸說班納和浩克...對不起,史蒂夫,對不起...”
可怕的負罪感如沉重的海潮一樣拍打著貝蒂.羅斯的心智,讓她漂亮的雙眼中盡是一抹無法釋懷的痛苦與絕望。
不僅僅是因為史蒂夫因她而受傷。
更重要的是,浩克已經表現出了從不曾有的殘忍品性,如果再任由浩克繼續這么發狂下去,她絕對會失去自己摯愛的男人。
就算班納最后會被重新喚醒,那個善良的男人也會因為自己做下的惡事而徹底崩潰。
以貝蒂對班納的了解,在他蘇醒的那一刻,他也許就會選擇結束自己被鮮血玷污的生命。
她救不了班納。
就如她救不了史蒂夫。
絕望,絕望淹沒了貝蒂博士,這個生長于軍人之家的姑娘感覺到自己無法呼吸,就像是被絕望附帶的可怕恐懼擊潰了意志,扼住了咽喉。
她痛苦的發出了嗚咽的聲音,就那么靠在墻壁上,蜷縮在墻角。
她只能哭泣,只能流淚,她無法再做到更多的事情。
“不,你可以!”
一個如幻覺一樣的聲音,在這一刻敲響了貝蒂破碎的心防。
那個聲音用溫和,飽含鼓勵的聲音對她說:
“可憐的孩子,這神秘的世界從不會對一個渴望救贖的靈魂不屑一顧,只要你想要挽救因自己而起的災難,只要你贖罪的意志足夠堅定,你愿意付出犧牲,那么...你就能得到奇跡。”
“奇跡?”
貝蒂茫然的抬起頭,她像是在對空氣說話,雙眼無神,她說:
“真的能在一切都無可挽回之前,結束這一切嗎?”
“是的,當然可以,而且你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做到,這很簡單。”
那個聲音循循善誘的說:
“你應該聽聞過雷神的故事,那手持雷霆之錘從天而降,驅散絕望,帶來希望的神靈,來自阿斯加德的傳奇之人,你一定聽說過關于神奇的雷神之錘的故事。”
“讓我告訴你吧,孩子。能為絕望者帶來希望的雷神之錘,并不止一把...”
那個聲音將一副紫色雷霆于天際亂舞的投影,投射在絕望的貝蒂心中,他的語氣越發溫和,他說:
“神域的傳奇不只是屬于神域,孩子。”
“它屬于九大王國每一個追逐希望的善者,我從你身上看到了珍稀的特質,你的內心充滿了罪惡感和愛意,你會成為一名英雄,你會親手結束這一切。”
“去找它吧,貝蒂。”
“然后呼喚它的名字...Καταστρψτετηγη.(努爾.疆域破壞者)”
“去吧,貝蒂,踏上你的救贖之路,你可以做到更多,你可以拯救自己的愛人,你可以保護這個世界,只需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犧牲。”
深海之下,本該置身事外的大蛇庫爾,正以虎背熊腰的黑發中年人的外形,悠閑的坐在自己被改造成王座的石棺上。
在庫爾眼前的投影中,他看到了打定主意的貝蒂.羅斯,正以一種殉道者的姿態,悄悄離開秘密基地的背影。
那纖細而又堅定的身影,讓大蛇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凡人的意志,呵呵,可笑的玩意...”
大蛇慵懶的靠在自己的王座上,他用左手撐著下巴,揮手散去了眼前的投影。
他輕聲說:
“只需要一點點引導,絕望的靈魂就愿意為‘愛’付出一切,啊,多么盲目啊,多么純粹啊...我喜歡這個世界,我開始享受這個世界了。”
說著話,大蛇頗為沉醉的深吸了一口氣。
那些逸散在這封印之地空氣中的恐懼,那種無形的概念力量,正伴隨著天啟四騎士在世界各地的肆虐而變得越發濃稠。
對于大蛇而言,這玩意可比任何山珍海味更美味的多。
“唔,這種味道還真是多少都不會滿足。”
恐懼天父頗為留戀的閉上眼睛,在那種品味恐懼的余韻中,他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天錘尊者,斷海者奧姆吩咐到:
“去吧,按照我對你說的位置,將剩下的6把恐懼戰錘送過去,一定要快,一定要隱蔽,一定不能被有心人發現。”
奧姆聽到了大蛇的吩咐,但他就如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這種漠然的姿態,讓大蛇皺起了眉頭。
他睜開眼睛,看著不發一言的奧姆,幾秒鐘之后,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拍了拍王座的扶手,他說:
“你是在用這種不合作的方式,逼迫我實現對你的承諾嗎?”
奧姆不說話。
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我說了,我會履行承諾的!”
大蛇加重了語氣,有些煩躁的說:
“你們這些地球人,靈魂中充斥著無法抹去的劣根性,讓我給你解釋一下,我需要得到更多的,純粹的恐懼神力,才能賦予你更多的力量。”
“現在更糟的是,地球上還有另一個以恐懼為食的混蛋在搶我的食物,這讓我恢復的速度遠不及計劃,你應該體諒我!”
“我已經體諒了快7個月。”
帶著古怪的金屬戰盔的斷海者奧姆冷冰冰的說:
“對于一名屢屢失信的合作者而言,我覺得我已經足夠大度了。”
“呵呵。”
奧姆的回應,讓大蛇冷笑了兩聲。
他看著斷海者,他語氣玩味的說:
“你是吃定了,現在我沒你不行,對吧?用這個來要挾我?”
“是!”
面對大蛇殺氣騰騰的反問,奧姆顯得非常淡定,大海的王子語氣平靜的說:
“你也在畏懼,渡鴉對你的策劃嚇到了你。”
“只要渡鴉還在一天,你就不敢光明正大的活動,而就算渡鴉銷聲匿跡,也還有手持時間之石的至尊法師杜姆。”
“虛弱的你并不是他的對手,而時間之石的偉力也可以將你輕松的再次封印一萬年...”
“你需要我,大蛇,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其他天錘尊者的遴選。”
奧姆摸了摸懸掛在腰間的大號羊角錘一樣的深淵撕裂者戰錘,他說:
“我實話說吧,我知道,在你恢復之后,你可能會第一時間捏死我,但我不在乎!”
“我和你達成協議的前提是,你要幫我將我的母親從放逐地救回來,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我不想再失去我唯一的親人,為了救她,我可以付出一切,把靈魂賣給邪神...”
奧姆停了停,他咬著牙說:
“也可以因此背叛邪神!這世界已經沒什么值得我怕的了。”
奧姆這尖銳的反擊,讓大蛇的笑聲驟停,他的表情變得陰冷。
但他無法反駁奧姆的說法。
這個海洋王子,還真是抓住了一個最好的機會來要挾,大蛇瞇著眼睛,在讓人窒息的幾分鐘之后,他突然笑了笑,他說:
“好吧,好吧,多么孝順的兒子啊,我真的開始羨慕亞特蘭娜王后了,我以后要是有這么孝順的兒子就好了。”
恐懼天父恢復了之前的坐姿。
他慵懶的靠在王座上,對奧姆說:
“你先送一半恐懼戰錘出去,我給你力量,然后,你去救媽媽,等你做完你的任務之后,你再回來找我,把剩下的一半戰錘送走...”
“這樣對你好,對我也好,你還不用擔心我翻臉...意下如何?”
大蛇的提議,讓奧姆抿了抿嘴唇。
在十幾秒鐘的猶豫之后,他點了點頭,接下了這差事。
他看了一眼擺放在這孤寂大廳邊緣的6把形態各異的恐懼戰錘,他說:
“我要把它們送到哪里?送給誰?”
“努爾之錘送去給貝蒂小姐。”
大蛇揮舞著手指,很有條理的說到:
“天啟四騎士目前有兩個在東海岸活動,所以就將格雷索斯之錘送去紐約城,我已經為它找好了主人。”
“至于最后一把,刳斯之錘,讓我想想...嗯,丟到烏托邦島去吧,那里充滿了慘敗之后想要復仇的英雄們,我想,他們也不會錯過,這送上門的復仇力量的。”
“呃,不,不能叫復仇,這太露骨了。”
大蛇摩挲著滿是胡茬的下巴,他瞇起的眼睛里閃耀著譏諷的光,他說:
“換一個英雄們更喜歡的詞吧。”
“拯救的力量,對!拯救,多么惡心的詞啊。”
“但恐懼,也是可以被用來行拯救之事的。”
“力量是沒有善惡的,只要他們愿意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犧牲,要做偉大的事情,怎么能沒有犧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