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這么說好像是說得通……不過這算怎么打下來的?床上打下來的?
秦弈都想吐槽自己。
但這確實是以他黏合起來的勢力,只要他說放棄玄陰,玄陰宗都可能立刻分崩離析。沒了萬道仙宮和妖城的支持,基礎薄弱的玄陰宗不可能成為一個幫會性質的領袖。啥時候輪到玄陰宗當頭啊?
羽浮子故意樹立他秦弈的權威,既是做給仙宮與程程看的表態,也是事實必須如此。
秦弈回想,當初青君論勢之時認為應該在此掌握一個勢力,于是自己撒下了些種子,沒想到兩三年沒過問,回頭一看,都要長成參天大樹了。
“所以……”秦弈有些猶豫地問:“你修行這么快,也是去過妖城?”
“是,妖王說我之前的實力很難頂在臺前,于是賜我地脈潛修三個月。”羽浮子笑笑:“所幸我也沒讓人失望。”
“你很強。”秦弈由衷道。
怪不得,還說這貨怎么可能天才到這份上,果然還是造化相助。
妖城地脈,是開天之鯤鵬身軀血肉能量為基礎,在妖城底下多半還壓了一個石墩子為核,凝聚妖力生生不息,故得以滋養萬妖壯大。這種就是一等一的造化,除了對人類不太合適這一點外,單論效用等級,和秦弈自己的潛修洞府與建木之內都差不多,對妖而言還更有益。
這羽浮子的實力也就可以理解了,當然也是很天才了,換個庸人也不會有這么快。羽浮子是個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的人,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這種明晰與堅定,本來就是道途的重要素質。
但真正最天才的還是程程自己。
妖皇境圓滿,那是什么概念……秦弈修行以來多少造化,超車無數,可到了現在居然和程程沒拉近多少的樣子,太恐怖了。
鯤鵬地脈和紫府,對妖是頂級造化沒錯,當年單靠這個就誕生了好幾個祖圣也沒錯,但人家要時間的啊!秦弈敢說,能像程程這種效率的幾乎就沒有。
因為妖很講血脈的,乘黃血脈雖然比狐貍強,可也未必比得過九尾狐這種神物,更比不過龍鳳,也比不過螣蛇……夜翎螣蛇血脈加上神龍賜血,她多快都可以理解,哪怕看她立地成圣秦弈都能接受現實,可程程沒有這樣的先天條件,她是真的不容易。
或許雙身同修頗有益處吧……合體之后能融合所用。
那如江南煙雨畫卷之中走出來的女子,在亭臺流水之畔惆悵的眼眸。程程自己是人妖雙身,她始終是致力于人妖共處的,可最終在尖銳的現實下黯然而歸。
秦弈不知道現在的程程對人類是什么看法……貌似她做出很幕后反派的事情都不會太稀奇。
見秦弈流露出溫柔與悵惘之意,羽浮子訝色一閃而過,笑道:“秦兄此番回歸,是為何而來?”
“哦……”秦弈收回思緒,問道:“南海近期有些異事,不知道兄可曾關注過?”
“南海……”羽浮子露出一絲笑意:“秦兄是為了蚌珠而來,還是為了蚌女而來?”
安安心中一跳,就聽秦弈不動聲色地問:“蚌珠不是蚌女所產么?為蚌珠而來是何意,為蚌女而來又是何意?”
“若為蚌珠而來,那就是也想在南海的收益里分一杯羹了……就算想抓蚌女暖床,那主要也是為了蚌珠。”羽浮子微微一笑:“不瞞秦兄,近期為了爭奪蚌女和蚌珠,都有人打起來了,不可開交。”
安安怒道:“蚌女不是貨物,憑什么爭奪!”
羽浮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在人眼中,不是貨物是什么?海民抓蚌,世世代代,不僅要珠子,還吃呢。因為成精就不能碰了?不不,成精了更好才對。珠子是寶,蚌女還能玩呢。”
“你!”安安捏緊了纖手,終于意識到秦弈之前那么慎重地隱藏她的妖氣是為什么了。
此地人妖沖突,真的超乎她的預計。
秦弈擺手制止安安,問道:“道兄之意,為了蚌女而來是保護者的意思了?世上還有保護妖怪的人么?”
“有。”羽浮子淡淡道:“秦兄身后激動的丑女不就是一位么?”
安安氣炸了:“誰是丑女!我同情蚌女怎么了?”
“不怎么……”羽浮子笑道:“確實有一些初出茅廬的少年修士看不下去,出手幫助蚌女來著……如今看各位的意思,也是這種了?”
秦弈笑道:“正是,太欺負人也不好對吧?也就是說,現在南海里,互相爭奪的、保護蚌女的,鬧成一團亂?”
“對。”
“這沒道理啊,為了蚌珠利益的應該會是強大組織,就算乾元修士不會親自出手做這種事,帶隊的起碼也會有暉陽吧……一般的少年俠士,拿什么跟他們爭啊?”
“嗯……這些人背后也有師門,也不能隨隨便便打發……當然他們也有后盾,把他們組織起來,否則只會是一盤散沙。”
安安忍不住問:“還有人組織……誰這么好?”
羽浮子指了指自己:“玄陰宗。”
秦弈愕然。
羽浮子微微一笑:“我們和妖城暗中捆綁了這么久,這種事情妖城哪里忍得住?如今妖城有人以玄陰宗長老的名義,帶隊做這事呢。我們玄陰宗暗中接應蚌女,送到裂谷下面,已經送了好多批了……”
秦弈心中微動:“是哪位帶隊?”
羽浮子臉上終于露出第一抹懼意,連提到妖王的時候都沒出現的驚懼感。
他慢慢開口,言語慎重:“妖城少主,螣蛇夜翎。”
秦弈事先沒有想到,裂谷妖城借助玄陰宗這么個跳板,對混亂之地插手已經這么深了。
夜翎都公然以玄陰宗長老的名義,帶隊干活了……
夜翎和寒門這些啟靈于人間的妖怪,對人類太過了解了。只要設法收斂妖氣,做起事來和人類沒啥兩樣,只要沒惹上比他們修行高太多的修士,確實也很難被看穿。
秦弈本來打算借助玄陰宗的力量來處理這件事,最終發現玄陰宗從頭到尾都是個殼,這件事的本質已經變成了人妖之爭,在南海因蚌女而引爆。
羽浮子那態度,看上去還不太想做人奸的樣子,頗有點不甘不愿,東拉西扯了半天試探出秦弈確實來幫蚌女,才無奈地透露狀況。
好像他很害怕……
怕夜翎?
怕夜翎……
直到奔赴南海的路上,秦弈躺在飛艇甲板看天,還有一種如墜夢中的茫然。
是不是哪里搞錯了啊……
你怕程程就算了,怕夜翎……
大招:抱頭蹲防?
神鬼驚怖:RUA?
秦弈搖搖頭,怎么都無法想象出來那是啥樣的場景,倒是心中不經意地掠過當初去妖城道別時,夜翎眼中閃過的妖異。
不管她兇不兇,但她真的是長大了吧?
距離當初相識,已經快要二十年了。他秦弈已經從當初少年,變成了現在的乾元修士,做帝師定西域,鬧海天戰昆侖,一路行來多少事,夜翎怎么可能還會是當初小蛇?
她又不像清茶那樣先天缺根筋,即使身軀不怎么長大,心態總是要長的。
好像她說過不想長大,這又怎么可能以自身意志為轉移……
安安坐在一旁,看著手中一枚鵝蛋大的蚌珠。
這是剛才羽浮子給她的樣品——南部修士已經捉蚌制珠,這種水蘊之珠已經流傳到北部,成為一條獲利極豐的產業鏈了。
若只是一兩個組織這么做,搗毀了或許就完事了,然而這是整個南部修士包括海外散修都在做的事情,要怎么阻止?
南海海域也大,到處都是新生海族妖怪,也不止是蚌族。整個形勢一團混亂。
即使那位很可怕的妖城少主,怕也只能救下幾個算幾個,對整個形勢無能為力吧?
她轉頭看向秦弈,秦弈正在發呆。
先生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