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居云岫畫像還很有意思。
如今的居云岫氣質知性安靜,衣著飄逸典雅,水袖流云,只消坐在那里就是出塵仙子。畫中居云岫綠衣絲裙,青春甜美,笑得天真無邪,就像如今的清茶一樣……
明明面容一模一樣,氣質已經天翻地覆。
但不管怎么說,誰都看得出來這確確實實是居云岫,更可能是依照居云岫和清茶的揉合氣質畫成的?如果是這樣,那這秦弈居心很那個啊,他想都要?
話說回來了,清茶名為“徒弟”,其實就是丫鬟,陪嫁也正常。
這琴棋書畫宗,本來就已經是“孤男寡女”了,嗯,陪嫁丫鬟沒人權。孤男寡女的條件下,男的隨身帶著女的畫像,這里面的意味簡直昭然若揭。
大歡喜寺邪功已經確定是沒有的,反正心慕佳人總是沒錯的,但這個沒問題,天經地義。
有趣的是這秦師弟還很大膽,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暗帶了什么,居然真這么在大庭廣眾之下展開看,這分明是不甘心暗慕了,趁著這個機會公然示愛了啊!
有癡人忍不住脫口道:“答應他!”
有人怒道:“不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便有好事者起哄:“答應他!”
反對派大怒:“讓他滾蛋!”
清茶拎起茶花,跳了起來兩手揮舞:“在一起,在一起!”
不少人斜著眼睛看她,你是真不懂假不懂啊,他是盤算著要你陪嫁的你知不知道啊?
不過青春丫頭又喊又跳的著實有趣,被這節奏一帶,附近不少人便也笑著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一片亂騰騰的氣象中,秦弈憋紅了臉看著同樣紅著臉的居云岫,居云岫神情羞惱,卻始終不發一言。
她知道這畫不是秦弈的,因為她知道這是師父畫的,畫中是她還沒挑起此宗擔子的時候,無憂無慮之時的年輕居云岫,和清茶一文銅板的關系都沒有。
她本以為這幅畫應該是陪伴師父殉葬了,怎么會到秦弈手里?
具體原因此刻自然無法探究,她此刻面對的問題是,所有人都覺得秦弈對她有想法,她還能不能繼續把秦弈留在身邊?
如果為了自己名譽著想,此時就應該當眾批秦弈一頓,更狠心一點就直接“逐出此宗”,“你們工匠系喜歡就收了去吧”之類的。
可她說不出口。
但什么都不說,臉紅紅的坐在這里,那跟承認自己要和秦弈在一起有什么區別?
居云岫實是不知道怎么處理這種事,羞惱無比。
那邊秦弈也同樣羞惱無比,他用的是棋癡師叔的“陰陽迷”一次性法寶,和鄭云逸戒指里的東西來了個“移形換位”。把自己裝著大歡喜寺淫具和功法的小戒指和鄭云逸的畫卷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過來。
換東西的時候當然是下意識奔著這個畫卷換,他也不知道這個畫卷里畫的是居云岫啊!此時又不能說這畫不是自己的,在別人眼中豈不就是暗戀居云岫,還當眾表白了!
他被起哄得惱羞成怒,揪著那主持長老道:“比試未完呢,我也算出鄭師兄戒指里的東西了,煩請長老核實!”
鄭云逸面色大變地后退一步。
長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秦弈道:“秦師侄算了什么?”
秦弈指著鄭云逸:“他的戒指里才有大歡喜寺的東西,不但有功法,還有淫具呢!”
起哄之聲忽然停了一下,繼而更加嘩然。
鄭云逸轉身就跑。
那長老上前一把拎住他的后領:“鄭師侄哪里去?”
“我認輸不行嗎?”
“此非勝負關系。”那長老神色嚴肅:“現在是仙宮上下很想知道,你的戒指里有沒有大歡喜寺的東西,是不是反誣一口。秦師侄已然被你逼得吐露了暗戀,對人家影響很大的,你是不是也公平一點展示一下?”
“我特么……”秦弈差點吐血,這被迫吐露暗戀的形象看來是洗不掉了。
“我特么……”鄭云逸同樣憋得快吐血。
說秦弈作弊換了東西?
鬼信你啊!眾目睽睽之下,兩人連接觸都沒接觸到,怎么換你的東西?
天機子淡淡道:“這場我們認……”
“呸!”居云岫一拍桌子:“我的人就要搜戒指,輪到你的人就躲躲藏藏?當我宗好欺負不成?”
天機子看了她一眼,你紅著臉在旁邊出神就繼續出啊,這一副為情郎抱不平的模樣是怎么回事?
另兩位宗主也都道:“此事要公平,鄭師侄還是讓武長老查驗一二,秦師侄都不怕被人所知,你怕什么?”
三比一,天機子搖了搖頭,終于也不說話了。
鄭云逸很無奈地被那武長老扯住,一指搭在了他的戒指上。
“寶劍五把,折扇一把,龜甲三副,簽籌一筒,靈石若干,丹藥若干……”武長老慢慢報著:“還有一個低端小儲物戒,戒指里是……”
鄭云逸頭都抬不起來。
“戒指里是,玉質角先生一柄,玉質那啥……自動跳跳球一枚……”
“噗……”全場笑翻了天。
“留影鏡一面,內里存有一段和尚與婦人之事,姿勢頗有創意……”
“噗哈哈哈哈……”有人樂不可支:“鄭師兄好品位啊。”
有嫖宗的人叫道:“武長老等會別走,指點一下是什么姿勢啊!”
武長老慢慢道:“還有……《大歡喜天地極樂和合經》,入門第一卷。”
場中的嬉鬧頓止,漸漸肅靜下來。
鄭云逸嘆了口氣,也不去堅持說不是他的,他知道否認沒人信了,便很光棍地承認:“早前曾經誅殺一名大歡喜寺淫僧,留了些戰利品在身。但這些東西我沒用過,師父可查我法門。”
老實說,就算用過也沒什么,也就是丟點臉而已。
秦弈有這些東西不妥當,是因為他孤男寡女在那兒,用這些東西的含義極其猥瑣,針對居云岫的意義十足,他們是要逼得秦弈沒法呆在居云岫身邊,這本就是宗門之間的目標戰略,而不是要害秦弈本人多慘。
而鄭云逸就沒這個問題,就算用了就用了,說不定嫖宗還挺歡迎。
但在此刻栽贓不成反被艸的前提下,就顯得極為丟臉,可以說幾百年在仙宮積累的英名一朝喪盡,以后別人看見他都難免想起這一天,這戒指里的小秘密。
偏偏鄭云逸此時已經從那種失策的無措之中回過神來,摸出扇子搖了搖,一臉的云淡風輕:“嫖宗諸位師兄弟,鄭某改日有空再和各位共享鏡中姿勢。今日謀算輸了,有些沒面子,暫且告退。”
說完很有風度地團團一禮,轉身離山。
只是到了山道邊上,不小心趔趄了一下,還是暴露了心中沒那么淡定。
秦弈也很佩服這些老陰逼沉得住氣,目送鄭云逸的背影離去,又環顧各場,揚聲道:“秦某今日也不好意思回去面對師姐了,不妨在此多留一會。還有誰要與我論道,我全接了!”
雙方都很好玩,都認了對方的東西是自己的,各吃苦果。
只不過秦弈這果子到底苦不苦,還不好說。
各宗同門有些猶豫地看著臺上的秦弈,一時都沒誰敢上去挑戰了。鄭云逸可是成名多年,在仙宮這一輩弟子中久享盛名,他都被搞得灰頭土臉,丟人至極。別人真能贏?
一時之間無人挑戰,山風拂過,秦弈青衫獵獵,卓立正中,竟忽然有了那么點誰與爭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