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東西,像是永遠都不會融化的雪,又像是轉瞬即逝的光,渴望抓住的抓不住,希望忘掉的忘不了。
周圖已經被那個夢困擾了很久,他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但是又不敢確信,最終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直到這一天他遇到了陳歌。
這個男人是第一個用肯定周圖的人,他做的夢全都是真的,他經歷的那一切都不是虛構的,而是烙印在其腦海深處不可磨滅的記憶。
周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同時也讓自己陷入了一個危險的漩渦當中,他不知道自己繼續跟隨陳歌走下去是會粉身碎骨,還是會獲得解脫。
“你想好了嗎?”陳歌站在周圖身前,又重復了一句。
“我……”
“如果你實在拿不定主意,可以看看他。”張炬和王一城突然走了過來,他們一左一右將周圖夾在中間:“朱龍,過來吧。”
走在最后的朱龍狀態有些不對,他目光非常奇怪,似乎燃燒著火焰,整個人處于崩潰發狂的邊緣。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陳歌看向朱龍的左手,這孩子握著手機那只手青筋暴起。
“我們在檔案室內找到了一遍殘缺的新聞報道,有個經常在大學里轉悠的快遞員在學校里失蹤,警方調查數日后,在解剖室的雜物間內發現了已經不成.人形的尸體。”張炬將幾張破損嚴重的報紙遞給陳歌:“那具不成.人形的尸體就是他朱龍。”
虛構的記憶被擊碎,朱龍在看到那張報紙的時候想起了很多東西。
努力學習,最終成功考入大學只是他的夢,現實冰冷的讓人不忍心去看。
喜歡的女孩品學兼優,考入了最好的醫科大學,而他成績一塌糊涂,甚至連復讀的學費都交不起。
家里一貧如洗,僅有的親人還的生了重病,身體越來越差。
命運迎頭痛擊,但是并沒有把這個小伙擊跨,他開始學著去照顧別人,自己來撐起這個家。
找工作的時候,別人覺得他看起來沒精神,他理掉了亂糟糟的長頭發,別人覺得他的紋身會嚇到顧客,他自己拿小刀一點點刮掉了一層皮,他沒有被打倒,最終找到了一份屬于自己的工作快遞員。
他很勤奮,很友善,眼里帶著倔強,臉上的掛著微笑,他用盡全力活著,靠自己的努力迎來的尊重和物質保障。
度過了最艱難的一個暑假,他習慣了這份工作,每天工作到很晚,僅有的樂趣就是去接一些往含江醫學院派送的單子。
每次進入校園他心底都帶著一絲期盼,他知道那個女孩就在這所學校里,哪怕只是在遠處偷偷看對方一眼,他心里也會感到十分的滿足,并且可以高興一整天。
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什么時候才能遇到他也說不準。
他在腦海里幻想過無數次相遇時的場景,但當那女孩真正出現的時候他才發現,所有的準備和演練都沒有任何用處,他緊張到說不出話,像一個被發現了秘密的孩子。
那天過后,他們互留了聯系方式,女孩出乎意料的主動,她喜歡掌控的感覺,而朱龍錯以為這是愛慕。
他的百依百順換來的是一種精神層面上的摧殘,女孩喜歡折磨朱龍,她會時刻提醒朱龍你什么都不是。
拼命努力換來的自尊被一點一點踩碎,朱龍成了女孩手中的人偶,更可怕的是朱龍對此毫無察覺。
他這個一根筋的傻小子,根本不是那個精通解剖和犯罪心理學的女學霸的對手。
他像一個被拔光了毛的羔羊,赤條條擺在的女人的餐盤上,任由宰割。
最終這種傷害從精神層面延伸到了肉體層面,直到死亡來臨,朱龍才明白過來,可惜一切都晚了。
鮮血從一道道傷口里流出,朱龍握著粉紅色的手機,雙眼盯著陳歌手中的報紙。
他記憶的閘門在反復刺激下,終于被沖開。
“你們知道人身上的哪一塊肉是粉紅色的嗎?”
血絲仿佛針線,縫合起皮膚,朱龍一步一步朝著陳歌走來:“傷口快要愈合時的肉最為粉嫩,她喜歡粉色。”
朱龍的身體開始錯位,他的身體有很多針線縫合的痕跡,很難想象他死后遭遇過什么。
“又一位半身紅衣。”陳歌的目光異常平靜,在朱龍距離他只剩下兩步的時候,他抬起雙手,輕輕抱住了朱龍:“我想請你明白一件事,不管在什么時候,不管以什么樣的理由,任何傷害你的事情都不應該被允許,就算冠以愛的名字。”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孩,陳歌有些心疼,他拍了拍朱龍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現在有什么想法,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我們能離開這所學校,我會讓你再見那個女孩一面。”
在朱龍血肉中穿行的血線猛地停頓了一下,朱龍直視陳歌,然后慢慢低下了頭:“一言為定。”
握緊粉色手機,朱龍默默退到陳歌身后。
朱龍和張炬的外衣仍在不斷變紅,他們就算不是紅衣,也是最頂級的半身紅衣,再算上王一城,陳歌此時計算面對普通的紅衣也不會太害怕。
“可以去實驗樓了。”陳歌沒有再去詢問周圖,他從對方的眼神中已經得到了答案。
那孩子看到朱龍的樣子后,指甲挖進肉里,他應該也有未了的心愿,只不過他現在連那個心愿是什么都忘記了。
穿過灌木叢,陳歌帶領社團成員們來到實驗樓,這是他今夜第二次光臨。
“那個紅衣應該還在值班室里,如果遇到他,正好把衣服還給他。”陳歌說話的底氣足了很多,他帶著學生們停在大樓外面。
“這棟建筑是那些身體顛倒怪物的巢穴,我們要去的美術社在四樓,等會看完那個房間后,不管周圖記憶有沒有蘇醒,咱們都要立刻撤離。”陳歌率先走到一樓某個房間的窗戶旁邊:“現在,跟我一起上去吧。”
幾名學生面面相覷,然后就看見陳歌很輕松的爬到了二樓。
“我就說他肯定是體育老師。”張炬,朱龍和王一城記憶都已經蘇醒,對于厲鬼來說爬樓并不算什么,唯有周圖面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