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恒在電文里也確實沒有提到行動的具體細節,因為電文的內容盡量要求簡短,他也不想過于炫耀自己的成績,但是局座對此卻很是關注,畢竟此次任務難度太大,又是在段鐵成和王漢民已經失手的情況下,日本人一定會嚴加防范,他很好奇寧志恒是如何報辦到的!
更重要的是,從上一次寧志恒發回高志武和日本特使接觸的情報后,局座敏銳地感覺到,寧志恒在日本人內部一定有重要的情報渠道,對這條渠道,局座非常的眼紅。
局座對寧志恒掩飾身份的定位,只是一個冒充日本貴族子弟的走私商人,他并沒有指望寧志恒的日本身份有多大的情報價值,所以他認為寧志恒在日本人內部,一定有自己的鼴鼠,而這只鼴鼠能夠接觸到日本高層的絕密情報,這對整個軍統局來說價值巨大。
可是現在寧志恒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保定系在軍統的地位,也因為和局座做了軍權交易,也比以往大大的增強了,相對獨立性較高。
局座已經不能夠像以前一樣,強行下達命令,讓寧志恒交出手中的情報渠道,他必須要使用更加婉轉的手段,畢竟這只鼴鼠是寧志恒自行發展的,硬來保定系也不會答應。
所以局座想通過分析此次行動細節的方式,來判斷這只鼴鼠是否有進行參與此次任務,甚至判斷出這只鼴鼠的身份。
衛良弼聽到局座的吩咐,趕緊點頭領命,然后退出了辦公室,去向黃賢正辦公室匯報情況。
看著衛良弼離去,局座的臉色慢慢地恢復了嚴肅,指著門口說道:“看見了吧!黃賢正的手下現在都是出彩的人物了,相比之下,我們的人沒有一個爭氣的,王漢民這個蠢貨,搭進去那么多人員搞不定的事情,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我還得為他們敘功,要不是那個霍越澤剛剛晉升中校不過半年,這一次我都不知道怎么為他敘功。”
霍越澤半年前,剛剛因為李江冠案晉升中校,不然這一次只怕很難壓的住他的晉升,可是銷毀法幣的功勞太大,通報嘉獎是打發不過去的,否則黃賢正也是不答應的,保定系必須要有實質性的晉升。
趙子良心思電轉,突然開口說道:“局座,衛副處長可還是個中校軍銜,行動二處可是大處,主持工作的卻是個中校,這也實在說不過去了吧,可以和黃副局長商量一下,霍越澤已經不能晉升,干脆就以領導有方的名義,順理成章的把衛良弼的軍銜提一級,反正他已經是行動二處的主官,這一級軍銜對他也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提升,這樣大家都說的過去。”
趙子良的提議讓局座的眼睛一亮,衛良弼雖然能力出眾,但是因為所做的工作大多都是不能見光的刺殺和暗殺任務,所以一直無法敘功,軍銜的晉升一直很困難,后來又被局座所忌,自己跑到重慶避難,現在雖然是主持二處的工作,可是軍銜一直沒有升上去,這一次干脆給他補齊了這一級,也正好可以堵黃賢正的嘴。
“你這個辦法好,我會和黃副局長商量一下,想必他不會拒絕的,這對大家都有利。”局座終于點頭答應道。
“局座,那我先行告退,馬上去安排第二批支援人員了。”趙子良躬身告辭,退出了辦公室。
局座此時心情放松了不少,他看著電文沉思了片刻,又拿起電話,將情報一處處長邊澤喊了過來。
“局座,您找我?”邊澤開口問道。
局座將手中的電文遞給了邊澤,邊澤接過來仔細一看,頓時面露喜色,高興的說道:“局座,這件事情終于解決了,霍越澤的手段了得啊!”
這批法幣一旦研制成功,危害有多大,邊澤是很清楚的,他并沒有因為段鐵成的事情而感到難堪,反而是真心為此次任務的成功而感到高興,不得不說,邊澤的為人確實是光風霽月,胸懷坦蕩。
局座淡淡地一笑,開口說道:“這一次給王漢民多撥一筆經費,同時發電督促他恢復上海站的工作,并讓他盡快查清楚法幣是否真的被毀。”
“是,不過這么大的事情,霍越澤怎么敢冒功,軍法無情,他不會不知道,我相信法幣一定銷毀了。”邊澤開口說道。
局座點了點頭,其實他很清楚這件事情一定是真的,因為主持工作根本不是霍越澤,而是軍統局第一行動高手寧志恒,以寧志恒的能力,做到這一點并不意外,不過事后取證這個過程還是要的,當初寧志恒炸毀福岡軍事倉庫,他也是讓鄭宏伯查明匯報之后,才為寧志恒敘功,畢竟事關重大,如果事情出了偏差,自己這邊再向委員長請功,那可就鬧出大笑話了。
“另外,你再為王漢民調派幾名潛伏的棋子,這一次趙子良的人如果還是失手,目標一定會逃亡上海,去投奔日本人,王漢民就要開始投入行動了,要加強他手中的力量。”
“是!”邊澤點頭領命。
上海特高課本部,土原敬二正在電話里和人通話,只見他連聲說好,態度恭敬,良久之后才放下電話。
這一次的法幣被銷毀,事關重大,土原敬二已經將情況上報內務省,可以想見,特高課必然要負有責任,土原敬二自己倒是不怕,畢竟他位高權重,最多不過就是一個處分,可是直接負責人北岡良子很可能承受嚴厲的處罰,土原敬二只好再次發動自己的老關系,試圖能夠減輕對北岡良子的處罰。
可是從目前來看,效果可能不大,特高課原本屬于內務省,只是后來土原敬二在滿洲籌備滿洲國的建立,需要特高課的協助,為此他以軍部參謀的身份擔任了特高課總課長,從此在他的努力之下,特高課逐步轉化了職能,進入軍部的管轄之下,成為一個準軍事單位。
也就是說,特高課其實上面有兩個領導單位,一個是內務省,一個是軍部。
所以內務省其實對土原敬二并不滿意,他在內務省高官的心目中,還差著不少的份量,他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這一次的蝕月計劃,是內務省交付的任務,結果任務功敗垂成,這些內務省高官們可不一定會買土原敬二的賬。
土原敬二思索了很久,決定去拜訪藤原弘文,求他為自己說一句話,畢竟藤原弘文是世襲貴族的高層人物,他對內務省有很大的話語權。
想到這里,他趕緊起身向藤原弘文的公館趕去,來到公館后,經過通報,一個傭人將他請進了公館的客廳,正好看見一直守候在客廳里的寧志恒。
對于這位深得藤原弘文喜愛的同族子弟,還是上原純平的義侄,土原敬二也是頗為看重的,他點頭打著招呼,笑著說道:“藤原君,幾日不見了!”
寧志恒看見是土原敬二,自然不敢怠慢,趕緊起身回禮道:“原來是將軍閣下,上次匆匆一別,今日方見,請問這是來見我伯父的嗎?”
“是啊,有些事情要和先生談一談。”
寧志恒點頭說道:“伯父正在書房作畫,今天高橋君有些事情出去了,就由我為你稟告。”
說完,寧志恒快步來到書房的門口,敲響了房門。
“進來!”
寧志恒推門而入,躬身施禮道:“伯父,土原將軍前來求見。”
藤原弘文此時正在桌案上潑墨揮毫,聽到這里,放下了畫筆,點頭說道:“是土原君,請他進來!”
寧志恒轉身請土原敬二進入書房,自己則留在客廳里等候,自從寧志恒和藤原弘文達成共識以后,藤原弘文這些天一直把寧志恒帶在身邊,儼然已經是對待嫡系子弟一般親近,相處的甚是融洽,寧志恒每天都守在藤原弘文這里,甚至在高橋宏不在的情況下,寧志恒開始代替他,成為藤原弘文的隨身助理,負責一應事務。
他不知道土原敬二的來意,但是他知道土原敬二目前正在籌備新的諜報機關,并參與了籌建偽政府的工作,應該是和藤原弘文的工作有所交集,所以前來拜見也很正常。
不過他也知道,法幣的銷毀一事,作為特高課總課長的土原敬二應該也是非常的狼狽,想來這段時間,也夠這個老鬼子應付的。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土原敬二這才退出了書房,寧志恒趕緊起身招待,他看土原敬二的臉色比起剛來的時候頗有好轉,看來和藤原弘文談的事情還算順利。
便笑著說道:“將軍的氣色不太好,這段時間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土原敬二一愣,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確實太勞累了,氣色之差,以至于被人清楚地看在眼里。
土原敬二微微一笑,轉開話題說道:“藤原君,我聽說你幾年前就移民上海,現在商界成績斐然,以后我會常駐上海,相互之間可要多多照應了!”
寧志恒馬上露出欣喜之色,點頭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能得將軍的關照,智仁可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