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溝往南,名曰柳長溝。
  柳長溝,名副其實。
  十來丈寬一條河,河邊垂柳一顆挨一顆。
  深秋的垂柳,柳葉枯黃。
  河面柳葉片片,有的打轉,有的滑行,有的靜止不動……
  河道中央,柳葉給水流讓出一條道。
  間或閃出的空隙,對岸一道金黃。
  河邊時不時沖出一群小童,笑聲戛然而止。
  身后再次響起的笑聲,還有議論,并不能影響橋兵的步伐。
  倒是有幾個大膽的,跟著走了老遠。
  橋兵起得很早,奈何不三先生非要請吃一魚兩吃。
  河道九灣十八拐,逐漸變寬。
  垂柳消失之時,河岸變寬,微風吹來,隱隱有清脆的敲打聲。
  那天聚賢樓結束,燭影曾經警告,不要湊熱鬧。
  橋兵認可,難道等他們打完?
  當然,燭影還有警告,少走夜路。
  等他們打完,走夜路就必不可少。
  看似毫不相干兩條規則,就這樣引起了沖突。
  或許有個鐵匠鋪。
  還真有個鐵匠鋪,不過并沒有青煙升起。
  轉出樹林,橋兵呆了一下。
  巴昊蒼竟然在此!
  還有拿戈的!
  變故雖大,橋兵一步一步并未停頓。
  “讓他過去。”巴昊蒼一刀逼退相自平。
  相自平,橋兵不認識。
  巴昊蒼這一刀,橋兵過不去。
  橋兵停下,巴昊蒼有點懵。
  巴昊蒼瞪著橋兵,相自平有點迷茫,難道此人對巴昊蒼很重要?
  相自和,怒火攻心。
  昨夜圍困巴昊蒼,差點挨揍。
  不三先生那張臉,尤為可恨!
  笑得跟彌勒佛一樣,大哥、羊舌自兩邊說好話。
  這點不難理解。對惡人毫無辦法之時,可以對好人發脾氣。
  羊舌自的地盤,代表朝廷,招惹不得。相自和后來明白了,屬下沒說的后半句,大哥還在和羊舌自喝酒。
  有點后悔扇了屬下一巴掌,此時,恨不得把巴昊蒼扒了皮。
  怒,不能抑制!
  驀然,就聽到巴昊蒼的聲音:“姓相的,我要殺人你阻擋不了。”
  相自平沉吟,并未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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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杯清茶,絲絲青煙,一尺有余。
  “謝謝!”
  “你誤會了,我就站了一下。”
  巴昊蒼哈哈一笑道:“有點意思。你藏得那么辛苦,何苦站一下?”
  “他們傷不到你。”
  “省點氣力也是好事。”
  “有道理。”
  “你就不問為啥打起來?”
  “你會說?”
  “不會。你裝得不像,書生應該很好奇,時刻不忘收集素材,以備不時之需。”
  “對對對!”橋兵也是哈哈一笑,“你們為啥打起來?”
  “不告訴你,哈哈!”
  “接下來呢?”
  “接下來你該講故事,用你的故事換我的故事。”
  巴昊蒼盯著青煙,并未等橋兵的故事。
  茶,一飲而盡:“后會有期。”
  叮叮當當,鐵匠鋪青煙裊裊。
  觸我秋思偏婉轉,撩他離緒更纏綿。
  清靜下來的一路,橋兵也并不好過,好在相家不遠。
  相地。
  臨湖而建。
  湖,相湖。
  有詩云:
  世路羊腸淹客游,塵纓來此濯清流。
  半窗修竹翠含雨,一片澄湖冷清秋。
  地僻莓苔侵石幾,機忘鷗鷺近漁舟。
  夜涼酒醒未能睡,詩句欲成搔白頭。
  相家,相地大家族,唯一的大家族,占地超過七成。
  城中一桿,數十丈之高,上一大旗,其上一大字,相。
  旗,紅色,猩紅如血,迎風飄揚。
  相字,漆黑如墨,筆力千鈞。
  城西,熱鬧非凡,一年一度相家子弟大比拼,如火如荼。
  比拼已結束,為期三天的慶祝,在此舉行。
  今年,最大贏家,莫非大房相陽威。
  相陽威,相家現任家主,嫡出子女四人,庶出,誰也不知。
  相自瀚,哪出還沒分清,子弟倒已分清,贏得第一子弟稱號,相子!
  還有第二第三子弟,均來自相陽威這一脈。
  陌生城市,大抵如下。
  先住下來,然后哪人多往哪走,當然,跟團的除外。
  有錢和沒錢略有差異。
  橋兵算不算有錢,咱也不知道,也不敢問。
  他見到第一家客棧,名曰地相客棧,鎏金牌匾,氣勢不錯,停了下來。
  隨大流也沒錯,人越來越多。
  盡頭,露天宴席,人更多。
  坐下來開吃?巴昊蒼可能會這么干,橋兵啞然失笑,轉身回走。
  城西,很荒涼,尤其是比賽場地附近,一年熱鬧一次。
  地相客棧,一年裝修一次,比賽前三個月。比賽后,半個月內,連廚房的鍋都會搬走。
  畢竟,高臺比賽,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一戈飛過來,至于什么時間飛來,更是沒有定論。
  人來人往,橋兵沒覺得有何不妥。
  當然,他要是注意一下服飾的的話,興許就不會如此淡定。
  要說這點,嚴春桃深有體會。起初是覺得他正直,后來仔細想想有些憤憤不平,就那么難以入眼?
  “喂,閣下何人?”
  清脆的女聲。
  或許有人問了,怎么又是女的。
  這個問題不難。
  男的,喂一下。
  假如對方是女的,婚配未婚配,眼瞎不瞎,是否有心事……情況太多,繼續說下去很水。重中之重,假如有男伴……呃,都說了不說了。
  假如是男的,情況稍簡單。轉頭瞬間,個頭體型一目了然,下一瞬即有結果。
  體型遠勝于你,你挨一巴掌,可能還會說話,能否聽清取決于你是否承受得起那一巴掌。
  弱小的,斜一眼即走,只怕遇到個傻子。
  誠然,有意思的除外。
  大多數是停下來,打量一眼,只一眼,隨即假裝沒聽見,除非喂第二聲。
  當然,第二聲的后果,遠比第一聲嚴重,還得有機會喂出來。看不懂行情的傻子除外。
  女的喂一聲,就好比你當街被女人揍,無論男女老少,無論多忙,都會關注。雖不及兩女想斗……呃,扯遠了。
  人群一滯,僅僅幾息,恢復正常。
  心知肚明,這女子,和他們不會有任何關系。
  橋兵自然也在此列,目不斜視,客棧在前。
  衣服被拽,橋兵自然停下。
  “你是什么人?”
  橋兵還未來得及回答,第二句又來了:“為啥不參加慶功宴?”
  索性,橋兵等下文。
  下文來得很快:“書呆子?”
  根本沒有機會說話。
  “吃飯么?”
  “走,帶你回客棧吃飯。”
  橋兵這才看了她一眼。
  破瓜之年,吹彈可破,得意的眼神!
  得意!?
  另一只手沒有武器,略微安心。
  “啞巴?”
  橋兵笑了笑:“姑娘所謂何事?”
  “果然書呆子!”
  “書呆子,窮……”姑娘捂了一下嘴,接著道,“傲氣還不小,倒了宴席竟然轉身就走。”
  打架,橋兵應付自如,此時這項能力用不上。
  客棧門前,姑娘急停。
  “之云,你怎么在這?”
  “這個書呆子沒吃飯,我帶他回客棧吃飯。”
  來人橋兵見過,和巴昊蒼打架那位。
  “在下相自平。”
  “橋兵,請多多指教。”
  “騙子!”姑娘抬手,欲扇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