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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推斷分歧,秘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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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情發生時,知府大人正在距離揚州城五十里外的山莊游玩,一接到案報,就立即用飛鴿傳書調派徐鎮等人,然后快馬加鞭往回趕。

  現在知府大人已趕回到衙門,第一件事就是叫徐鎮、魯奔和左丘生過來,召開會議。

  大廳內沒有任何裝飾,單調而肅穆。

  長長的楠木桌,兩邊擺十八張結實的梨木椅子,墻的兩邊擺著長椅,至少能容納三十人就座。

  知府大人就坐在楠木桌的盡頭。

  “魯奔,這個案子你怎么看?”知府大人的目光落在魯奔身上。

  揚州知府今年已五十有九,兩鬢已有白發,但依舊精神抖擻,聲音充滿威嚴。

  他在揚州任命知府已有十八年,即將到期卸任,揚州在他的管理下,不說多么昌盛,但也相較任命前穩定了許多。

  他很清楚,如今自己的年紀再想升官加爵,已不太現實。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最后這段任命期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如今沈白云被刺死,消息遲早會被傳出去,引起江南地區的百姓議論、兩江督府的關注。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看到知府大人第一問自己,魯奔眼底閃過一絲喜色,用爽朗的聲音,將自己的推測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聽完他的分析之后,知府大人并沒有任何表態,目光又落在左丘生身上,道:“左丘,你怎么看?”

  左丘生道:“我也認為,應該是沈白云和林悅鈴因為某種事情,發生了爭吵,在憤怒之下,林悅鈴用匕首刺死了沈白云,然后服毒自殺。”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而且,我已經找到林悅鈴殺死。哦,不!”他立即改口,“應該說是和沈白云爭吵的原因。”

  “哦?”知府大人明顯來了興趣,身體往前壓了壓,追問道:“原因是什么?”

  左丘生站起來,挪開椅子,一邊踱步一邊道:“在向白梅山莊的管家陳福成問話時,我得到一條線索。林悅鈴曾多次向沈白云問過,何時將她娶進門。而沈白云每次都以敷衍了事,從來沒有真正打算過將其娶進門。”

  知府大人肅穆道:“所以你推斷的動機是,林悅鈴因為受到沈白云的欺騙,一怒之下刺死了沈白云?”

  左丘生點了點頭,道:“大人明鑒!”

  原本他本也覺得魯奔的推測很牽強,后面他又去詢問了一遍管家,才發現林悅鈴曾經要求過沈白云娶其為妻的事。

  盡管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這的確是結合現場最合理的解釋,因為沒有兇手可以從完全封閉的密室中逃離。

  知府大人沉吟著,沒有否認左丘生的推斷,也沒有肯定。

  “徐鎮,你認為呢?”過了好一會兒,知府大人抬頭,看向安安靜靜坐在長桌尾端的徐鎮。

  “我認為殺死沈白云的兇手另有他人,而且這個人也是殺死林悅鈴的兇手。”徐鎮不急不慢地說道。

  魯奔第一個不同意,道:“如果兇手另有他人,那你怎么解釋,兇手殺人之后是如何從密室逃走的?”

  知府大人也是看著徐鎮,他已看過調查報告,知道魯奔所說的密室是怎么回事,這也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很想知道徐鎮要怎么解釋。

  徐鎮道:“兇手殺了人之后,如何在屋外關上房門,我還沒有查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沈白云絕不是林悅鈴殺死的。”

  知府大人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怏怏問道:“那你憑何認為,兇手另有他人呢?”

  徐鎮緩緩站起來,不疾不徐道:“我的根據有以下五點——

  第一,沈白云被正面刺死,但林悅鈴的衣服上并沒有半點血跡。

  第二,林悅玲是個弱女子,而沈白云身懷武功,正面行刺,她根本沒有機會。

  第三,我已詢問過和林夫人同住在內院的丫鬟,在案發當晚,她并沒有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音,包括爭吵聲。

  第四,林悅玲在被害當天,還和丫鬟洗了一個壇子,準備第二天腌制李子,而她死于某種罕見的毒藥,如果是她殺死沈白云后服毒自殺,這必定早有預謀,但一心想要殺死自己男人的女人,怎么還有心情在前一天洗壇子去腌制李子?

  第五,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這個東西。”

  徐鎮將青銅盒子放在桌上,推送到知府大人面前。

  知府大人仔細查看過青銅盒之后,驚疑道:“這是看起來有很久年代了,像是用來盛裝某種珠寶的……?”

  徐鎮點了點頭,道:“理論上的確如此,但實際裝的是什么不得而知。這個盒子當時擺放在桌上,里面的東西已不翼而飛。”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我已詢問過白梅山莊的下人,他們都沒有看到過這盒子,里面裝的想必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我認為,兇手的殺人動機就是為了盒子內的東西!”

  會議陷入沉默之中。

  左丘生忽然說道:“徐兄是如何知曉,沈白云會武功的?我已問過護院和管家,他們都說沈白云不會武功。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沈白云還會武功?”

  徐鎮道:“很簡單。我在沈白云的手指上,發現有很厚的結繭。這絕不是因為日常勞作而留下的,而是練拳的特征。他必定是個用拳的高手。”

  “那第三點呢?”魯奔戳著桌面,質疑道,“案發時在子時和丑時,那時丫鬟早已睡著,就算同住在內院,也未必能察覺沈白云和林悅鈴的爭吵。這怎么解釋?”

  “我過去向丫鬟問話時,她正在煎藥。那是她給自己吃的,因為她精神不好,睡眠很淺。”徐鎮走了兩步,回頭來看著魯奔,繼續說道:“只要有爭吵,她必定能發現。”

  會議又陷入沉默中。

  左丘生神色沒什么變化,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魯奔卻一臉不服氣,被一個年輕后輩質疑,但又找不到實質證據來質疑徐鎮,更不可能與徐鎮正面交鋒,只好揉捏著手指。

  沉默過后,知府大人沒有做任何決定,就宣布了散會。

  幽室內,一燈如豆。

  徐鎮、知府和師爺無雙,圍著一張茶幾就坐。

  “這種青銅盒不值幾錢銀子,但上面的花紋來歷不簡單,乃是前朝的鎖龍紋,尋常百姓紋了是要砍頭的,唯有王公貴族才有資格。”師爺無雙只看了一眼青銅盒,就看出了其來歷,淡淡說道。

  無雙是個很俊俏的年輕人,至少在徐鎮認識的男人當中,沒有那個比他更受女人歡迎,就算是男人,也不忍為他側目。

  他的聲音也不上悅耳,但帶有種說不出的溫雅。第一次見到此人時,徐鎮甚至懷疑他是個女人,不過當他看到那比木板還要平的胸部時,就取消了這個念頭。

  知府大人雙目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青銅盒內究竟裝有什么樣的珍寶,竟然讓兇手取走了那東西,卻留下這盒子?”

  “有兩種可能。”徐鎮分析道,“第一,兇手打開盒子的時候,那東西就已不在青銅盒內了。第二,兇手認為帶著這個青銅盒翻墻走,并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

  青銅盒雖然只有巴掌大,但是沒有任何鎖扣,而且有四寸高,如果沒有袋子裝著,不管怎么拿都很不方便。

  “徐兄的推理能力果然厲害,竟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無雙笑著打趣說道,見徐鎮沒有反應,頓了頓,又繼續道:“如果我是那個賊人,也不會蠢到拿個盒子裝著珠寶滿天飛。我要的是里面的珠寶,又不是這盒子,直接塞在身上,既瀟灑又方便,就算在路上撞到別人,也不容易引起疑心。”

  “這個分析也有一定道理。”知府大人點點頭,對無雙的話表示認同,然后轉頭看著徐鎮,“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著手調查?”

  徐鎮光盯在那青銅盒上,緩緩道:“目前有兩條線索,一條是林悅鈴中的毒,但這種毒是什么毒,我們都不知道,從這條線索入手無疑是瞎貓碰死耗子。

  另一條就是這青銅盒,雖然這條線索很復雜,但只要知道盒內裝的是什么,來自何方,再把接觸過的人一一排查,就一定能夠找到兇手。”

  “沒錯。”無雙師爺也附和道:“只要具體知道兇手從白梅山莊拿走了什么,就能抓住他的尾巴。他拿走了珠寶,總是要出手的。”

  徐鎮眉宇微皺,珠寶不止一次被提到,好像每個人都覺得青銅盒內裝的就一定珠寶,這種看法有些先入為主了。

  他看著秦無雙。“你覺得盒內裝的一定就是珠寶?”

  “一定不敢說,但可能性還是挺高的。”無雙師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鎖龍紋是一種陣法。由前朝一名風水大師所創建,據說能將一些邪魅魍魎的東西磨滅,一般都是封裝一些來沾過不詳的珠寶,而且這么小的盒子,大概率也只能裝得下寶珠。”

  徐鎮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實際上他并不這么認為。

  秦無雙這個推斷的出發點是基于兇手的動機為謀財。當時屋子內另有價值數千兩銀子的珠寶,金條也有一箱子,而且都在很顯眼的地方,但兇手分文未取。

  越是價值連城的珍寶,就越不容易出手,如果兇手是為了求財,那么理應也將那些容易出手的玉珠、金條帶走才是。兇手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盒子內裝的應該是一樣對沈白云或者林悅鈴很重要的東西,而且對兇手也具有同樣的重要性。

  這樣東西在別人眼中或許一名不文,但他們眼中的價值,絕不是珠寶和黃金能比的。

  不過他并沒有將這個不成熟的猜想說出來。

  知府大人看著徐鎮,沉吟道:“你可以沿著這個方向去暗中調查。另外我會派人去監視珠寶市場那邊。但我想段時間內兇手不會明目張膽地出手。”

  徐鎮搖了搖頭,目光逐漸深邃,似乎已穿透幽室,穿進看不見的迷霧中,緩緩道:“白梅山莊的所有人都已問過,盡管沒有人見過這青銅盒,但還有一個人被我們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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