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條朱由校一聽便明白,但第三條有些跳躍了,他有些不明白。
米柱借鑒之方法,乃是荷蘭人與東印度公司之間的交易,荷蘭在東方所有的殖民地,都是東印度公司拿下的,也歸于他們名下,后來公司經營不善,入不敷出,直接破產,后由荷蘭政府出面救市,他們購買了公司股份,由政府接手,其在東方殖民地,盡歸政府所有。
米柱道:“南洋其實是由本人拉一伙人打下來的,就當咱們是大明南洋公司吧?大明沒有出錢出兵,現要回歸大明政府,也是可以談,但南洋軍的支出和費用加上升值,必須由朝廷負責。”
朱由校道:“要錢是不?”
米柱道:“也不盡是要錢,比如一些從政從軍的,必須給個一官半職,比如知府,作價五萬,總兵作價七萬,只是一個比如,價錢嘛!好商量。”
朱由校道:“你們的報價是多少?”
米柱道:“我們的帳面投資就不低于二億白銀,加上打下的地方有極大的升值,我們認為,目前南洋軍控制的地盤市值八億白銀。”
朱由校道:“八億,你為什么不去搶?”
米柱道:“這是生意,你情我愿,生意不成仁義在嘛!”
這其實也可以看作是一盤生意,一場合作,這如同后世大型上市公司會并,大家聯手,互換股權,把生意做大做強。
朱由校道:“你應該知道,大明是沒有這么多的銀子,而且,你就不怕朕反悔嗎?畢竟刀子,在朕手中。”
米柱道:“你知道股東們是誰,還有他們的實力,這便知道他們的厲害了。”
朱由校道:“假如朕有意收購,又沒有這么多現銀,該當如何?”
米柱道:“我們希望獲得用大明商稅權、海關稅收權,還有銀行專營權作抵押,在支付完畢之后,將會歸還。一旦成功,大明領土立即擴大一倍,為讓讓蛋糕拿得出手,我們南洋軍會攻下兩越(南越阮氏、北越鄭氏),本柬埔寨、老撾、緬甸,使之陸地相連,更有價值,讓大明軍可以徒步直抵馬六甲或者仰光。”米柱在地圖之上一指。
他這是米聯儲謀取米帝國財政大權的奸計了,不過更苛刻,估計一旦答應,余款永遠支付不之完,他們便成功的控制了大明的財政大權了,成為最富裕那一群人,達到左右國家大局的地步。
朱由校一時看不出來,但也知道厲害,他知道一旦答應,只怕又是“仕大夫共治天下”式的條約了,不過茲事體大,他可不敢答應。
如果南洋像是浙江、湖廣這些肥沃之地,可以這么的搞,但是南洋出了名的貧脊,都不知這能有什么用,就像他們攻占了遼北大片之地,都是凍土,冰天雪地,又冷又硬,不能耕種,不如有什么用,又如漠北,大片沙漠,沙海連天,不知有什么作用。
朱由校呵呵笑道:“維新有備而來。”
米柱道:“沒有合并方案,怎么敢回京見諸公?”
朱由校道:“這些事,明兒再說,現在咱們哥倆,許久沒有一起喝過,今兒咱們秉燭夜談,通宵達旦暢飲。”
米柱返回京城,無論對于誰人來說,都是轟動一時的驚人消息。
當被認為在南洋有自立之心而返回來的米柱,給了許多人以震撼。
說好的自立,說好的自立謀反呢?他全家人大大方方回來,又怎么會造反?
米柱入皇城,即被邀請至御書房,與皇帝通宵夜談,這在康熙朝,絕無僅有,圣眷之隆,天下無雙,想到他與米柱有同窗之誼,同過生死患難,米柱又是帝黨第一能臣,皇帝禮遇,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總之,米柱回來,這是攪動京城風云,許多勢力暗中聯動,他們一夜無眠矣!
米柱離京快兩年,他己不是當日那個權傾天下,功高蓋世的廠衛提督、薊遼總督,這條大鱷離潭,許多人一直在去米柱化,加上澳國公米禮義低調,不掌軍職,不去上朝,米家權勢,早己沒有當日之盛,而且更有人認為,米柱既辭公職,不外乎謀私,有在海外稱王之心,這又是打擊米柱家的大好機會。
米柱回來,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從何著手了,不知米柱如何出招,他們又如何接招?
米柱歸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米柱堅毅好斗,手段狠辣,可是斗倒了不少大佬,鄒元標、星、韓曠、劉一燝,那一個不是人精,不是混跡官場的老狐貍,最終還是栽在米柱手中,米柱一旦盯上一個人,他就應該小心了,很難全身而退。
第二天上朝,大伙兒發現,多月沒有上朝的澳國公米禮義上朝了,這貨一身坐蟒服,精神而威嚴,在軍中排位,僅在英國公張惟賢之后,但張惟賢掌管的是十二團營,而米禮義所掌,乃皇朝最為精銳的皇家衛隊,皇家陸軍,那一幫驕兵悍將,張惟賢未必指揮得了,米國公如同國之柱石,聲威比之英國公,只高不低。
大臣們魚貫上朝,按品秩排行,看見米柱在后殿之中由太監們陪同轉出,證實了昨晚米柱在宮中秉燭夜談之傳聞。
大伙兒紛紛向米柱打招呼,畢竟他算是一代紅人,朝中大佬,大多數認識,米柱向幾位閣老一揖,行后輩之禮,魏廣微道:“維新不但容顏依舊,難得是風采更勝從前,可喜可賀。”
米柱謙虛道:“晚生慚愧,如何當得起閣老之譽?”
孫承宗道:“維新,南洋之事,本閣是公事公辦,就事論事,并不是針對誰。”
米柱一笑,說道:“理解!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他聽聞父親叫喚,施了一禮,躬身退下,這風釆禮儀,讓人挑不出半句毛病。
這還是米柱兩年后第一次見父親,久別重逢,生出孺慕之情,他入京即入宮見駕,而夫人們則是回了家,米柱當眾跪下,磕了一個響頭,說道:“見過父親大人!”養兒方知父母恩,以前老覺老爹諸多毛病,現在方知為人爹娘之難,他對父親充滿尊敬之意。
有子如此,夫復何求,耳聞身邊張惟賢嘆曰:“生子當生米維新!”他心中充滿了欣慰自豪,將米柱扶起,說道:“快起!快起!也不看這啥地方。”他讓米柱站列在自己身后。
父子同殿為臣,且名列前排,可以說是一段佳話,大伙兒莞爾。
及至鐘聲響起,皇帝升座,百官禮行畢,太監王體乾尖聲道:“有事啟奏否!”
朱由校當了幾年皇帝,也不是白當的,針對朝中人浮于事,輕重不分之舉,如果是小事,也拿上朝廷討論,必遭訓斥罰款,各部能協調解決者,大多讓之自決,這是皇帝在放權,大伙兒當然樂于笑納,如此朝中事便少了許多,早朝往往很快便結束。
今早的氣氛有些詭異,大臣們沒有吭聲,魏忠賢也沒有說:“無事退朝。”而是他希望大家,有屁可放。
終于,有一官員出列,說道:“近年來,朝廷為南洋之事爭論不休,現在米、米伯爵歸來,何不讓之解釋一下南洋之事?“
米柱出列,說道:“對于南洋的問題,諸位大臣可以提問,本爵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孫承宗看見大家并不吱聲,這便道:“請問米伯爵,現在你們在南洋打下多少地盤,控制了多少人口,兵力多少?”
米柱在地盤、人口、兵力上有所隱瞞,地盤和人口縮小了五倍,兵力則是三倍,反正南洋軍的資料,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詳細是多少。
即便是如此,許多人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此實力了?
孫承宗道:“不是說你們打到印度和波斯了嗎?”
米柱道:“在海外,我們以貿易為主,因為兵力有限,始終是占領一些貿易要點,然后做生意,幫補支出,形式與荷蘭人、葡萄牙人的東印度公司差不多。”
孫承宗道:“米伯爵這么說,很是不妥吧?你奉皇命出使經略一方,有了好處,就是自己的,這有點說不通吧?”
米柱道:“何來說不通呢?這如同做生意,誰人經營,誰出本錢收益就歸誰,朝廷半分兵力資源不出,就坐享收成,這才是有點說不通吧?”
米柱并不客氣,也不怕得罪人,直言不諱,將朝廷排除在南洋利益之外。
朝廷想無本沾利,這是不可能的。
孫承宗道:“米伯爵,這話大謬矣,你身為朝廷命官,出略一方,有了成績,便是自己的,這又與那些受命管理一方,然后將土地據為己有的奸臣,有何分別?“
“當然有!”米柱道:“其一:本爵雖奉命前往,但卻得不到朝廷資源的支持,南洋乃化外之地,只認拳頭,不認王化,某在經略此地,己辭去公職,自掏腰包加上集資,始有今日局面。其二:南洋非大明之固有領土,沒有在此有行政管理,交納賦稅。其三:南洋地之民,百分之八十為馬來人、爪哇人、巽他人,剩下者為大明移民,與大人所言,奉命經略一方,有本質的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