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體乾道:“好說!好說!有什么事,米提督盡管開口,咱老王決無二話。”
米柱就是喜歡知情識趣的人,他說道:“東廠和米利堅商行的收入不錯,以前每個月給宮里的孝敬是一萬兩,三大節翻倍,由王安代為打點分發,以后還是這個數,公公意下如何?”
王體乾口水都流了,他卻假意推辭,說道:“我老王全靠米督才有今日,還敢收米督的銀子,這是要遭天打雷霹的。”
米柱道:“我米維新一向是有錢大家掙,人嘛!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再說,這銀子不是光給王公公的,這是讓王公公代為打點分發,這年頭,那是吃人的口軟,拿人的手軟,大家都分潤了好處,就不會有人說閑話,你不要看這錢少,這是細水長流,長做長有。”
王體乾由衷而嘆:“難怪米提督年紀輕輕,就可以成就如此大事,你瞧這手面,這氣度,天生干大事的人,就是異日榮封國公,與國同休咱老王也不會奇怪,咱老王就追附米督尾驥,混一口飯吃。”
米柱道:“應該是大家一起發財。”
王體乾道:“王安這老家伙應該怎么處理?”
米柱道:“先觀察一段時日,如果沒有怨言,沒有聯結外臣,就讓他去守先帝皇陵平安養老,如果敢亂來。”米柱眼中寒光一閃,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王體乾道:“合情合理,咱家佩服。”他嘆道:“就是不知下面這幫犟驢,要鬧到什么時侯。”
米柱道:“他們開價太高了,就先讓他們鬧一鬧事說。”
王體乾深以為憂,說道:“皇上就怕壞了遼鎮官兵的獻捷大典,寒了邊軍將士之心。”
米柱冷哼一聲道:“難道缺了個吹鎖吶的,就開不成酒席了?本官己讓人接手操辦。”
米柱看見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而這幫貨還是執意的跪在這里,不穿王體乾讓人送去的衣服,也不喝皇宮方面準備的熱湯,一副死扛到底的樣子,米柱只好去見皇帝朱由校。
朱由校正在御書房里與魏忠賢、客氏等在共商對策,但兩個半目不識丁的家伙,能商量出什么?看見米柱來了,這是如獲救兵,連忙問他局勢如何?
米柱道:“朝廷罷工,廟堂的政令發不出去,下面的文件傳不上來,一時半會,出不了什么事,長此以往可就亂套了,關鍵是各省巡督的意見,如何他們支持大臣罷朝,這問題就大了。”
朱由校手中捧著一個小銅爐取暖,他說道:“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米柱道:“他們的條件極其苛刻,根本是無法接受,他們要皇上下罪己詔,驅逐魏公公、本官等;驅逐奉圣夫人,斬殺候指揮,追謚楊漣、周朝瑞、袁化中、顧大章等,這是要將皇上身邊的人一網打盡,一條活路也不給。”
朱由校拍案怒道:“要將朕身邊的人一網打盡,這欺人太甚了?”
魏忠賢道:“現在皇城的安全不成問題,張公爺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他一直在支持皇上,只是這幫當官的,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如此無恥的污蔑皇上和奉圣夫人!”
米柱在留意朱由校和客氏的反應,魏忠賢提到這一點,客氏沒有什么反應,朱由校是又羞又急,氣憤之極,他拍案怒道:“這等胡言亂語,搬弄是非之人,打殺就打殺了,朝廷最不缺的,就是想當官的。”
米柱可以肯定,他們之間肯定不簡單,出幼之傳,并非空穴來風,想起原版朱由校二十三歲死,子嗣全無,他的幾個妃嬪女人,也是死得極慘,他是絕嗣了才傳位信王,客氏被活活苔死,拆骨揚灰,結果都是這么慘,是時候結束了,他們現在分開,是最好的結局。
客氏看見米柱愁眉苦旺,臉色陰晴不定的樣子,她擔心的道:“形勢很糟?”
米柱道:“侯指揮過于魯莽了,如果不是我及時接手,將楊等的罪名定義為搬弄是非,口舌招尤,此刻只怕是京師大亂了。”
魏忠賢道:“咱們有軍隊的支持,怕什么,一幫窮酸,還能翻天不成?”
米柱道:“京城不會是問題,京城之外才是關鍵,各地撫督的態度才是關鍵,權利掌于巡撫之手,這巡撫們那一個不是文官出身,掛御史銜,如果他們支持大臣,咱們就危矣。”
朱由校道:“他們深受皇恩,難道就坐看君父被朝中奸人欺負?”
米柱道:“當官到了這地步?他們更在乎誰人給的好處多,皇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天下就不單是皇上的了,他們會認為,他們也有一份,他們有資格決定這蛋糕怎么分。”
朱由校應該是考慮到這一點,這意味著國家陷入長期的動亂和分裂之中,但讓他下罪己詔,這太丟人了,他說道:“不行!必須堅持立場,朕退一步,大臣們就步步進迫,最終出現權臣挾令天子的局面,維新,朕需要一份名單,如果這幫人不干了,突擊提拔一些人,維持朝廷的運營,南京,那里不是閑人多嗎?一心尋個實缺的人,多的是。”
“萬萬不可!”魏忠賢和米柱同時道,魏忠賢道:“這等于徹底激化矛盾,讓天下士子與朝廷為敵。”
米柱道:“這一次是東林黨在搞事,其它如楚黨、齊黨、浙黨、宣黨等,只是攝于大義,同仇敵忔,被迫追隨,現在許多人還認為,楊等四人,是因言獲罪,被杖斃,當然害怕,皇上大可以下一道諭旨,飭斥楊等四人搬弄是非,口舌招尤,有失名臣的風度,這可以令其它各派看清事實,不再盲從。”
朱由校道:“這不會激化矛盾?”
米柱道:“控制得好就不會,咱家必須咬緊這一條,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朝廷是東林黨一家獨大,但并不代表其它人就是吃干飯的,其它人也在尋找機會,取而代之,拉一派打一派,永遠是最好的方式。”
朱由校點頭道:“這辦法不錯?維新應變之力很強。”
米柱道:“這是將雙方傷害損失至最少的方案,不好的地方是奉圣夫人必須出宮回鄉養老,侯指揮使必須按律處治。”
客氏頓時氣惱了,說道:“維新想了半天的好主意,就是出賣奴家了。”
米柱道:“奉圣夫人,可不要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侯國興打殺了四位大臣,一位從四品左僉都御史,兩位六品給事中,兩位從六品御史,就是皇上這么做,都會引起軒然大波,朝廷罷朝,皇上政令不出紫禁城,萬歷朝四十七年都沒有這樣的憲政危機,這是要置皇上于險地呀。”
朱由校道:“問題嚴重至此?”
米柱道:“若不盡快達成協議,傳至外省,撫督們表態,對皇上的權威削弱更大,奉圣夫人出宮,只是權宜之計,這次危機之后,可再次迎回嘛!至于侯大人,不殺難平百官之憤?”
奉圣夫人哭道:“奴家就這么一個兒子,他死了我怎么活呀!這都是他手下干的,怎能算他頭上?他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手下管著這么多人,手下們干的,怎么能由他負責。”她的意思是,想把責任往手下身上推。
米柱道:“大理寺少卿惠世揚親自給左光斗錄了口供,他指證,是侯國興指使捉人的,也是他下令嚴刑拷打大臣的,這個罪名,是撇不清的,不處治侯國興,大臣們根本不會談判。”
魏忠賢也明白這一點,他冷冷的道:“對呀!不但侯國興無法撇清,連咱家都無法撇清,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侯國興,侯國興好好的當他的少爺,你偏要讓他當什么指揮使,這是將他往死路上推,絕路上趕,一個目不識丁的混混,當錦衣衛指揮使,這叫這叫……。”魏忠賢是想用一句成語,以增加其說服力和文彩,只是肚子里沒有墨水,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
米柱道:“德不配位,反受其殃。”
魏忠賢道:“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奉圣夫人怒道:“你不也是十八歲就當了東廠提督,封威遠伯?”
米柱拱手正色道:“奉圣夫人,下午十六歲中秀才,十八歲入宮伴讀,平庚辰宮變,殺楊鎬,解決內帑危機,參加沈陽衛之戰,每一次升遷,都有功而上,滿朝文武皆曰米柱幸進,但是沒有人說米柱不配和沒有資格,侯國興連字都不識,又無人生閱歷,更無臨機決斷之才,夫人強捧他上位,這才招放今日之禍,不殺侯國興,大臣勢不罷休,難道讓我等全部人,一起遭殃?”
客氏撒潑道:“不行!就是不行!我就這么一個兒子,絕對不會讓他去送死的?”
米柱道:“夫人好像不明白,侯國興犯下的是彌天大罪,打殺大臣,就是誅滅九族也不為過。”
客氏道:“國興是奉皇命辦事的呀。”
米柱道:“誰不是為皇上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