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遺憾兩字的曹錫熊臉上全是笑容,寫滿了幸災樂禍的四個字。
陳士弘也順著曹錫熊的話走,告訴曹錫熊,說自己還是認為才學無雙,上一次不中,只是因為時運不濟,等到后年,自己還要拿一個解元。
“是嗎?那愚弟就在這里助李兄科場得意,位列圖首了。”
陳士弘也說了來意,自己聽聞曹錫熊的妹妹是一個才女,不過他不信閨中之人,有什么才女。就算有才女,不過是一群人吹捧,最多是粗通文墨,算不上什么才女。
“既然李兄有這心,那么不如和舍妹文試一番,看看舍妹這個才女是否有才了。”
陳士弘見曹錫熊中了自己激將法,自然繼續作高傲姿態,點頭應允了。
曹錫熊告訴丫鬟:“去大姑娘,這京城來了一位才子,要和大姑娘文試,不知道這題是閣下出,還是舍妹出。”
“自然是客隨主便了。”
曹錫熊點點頭,丫鬟回到了秀樓,將這件事告訴了曹池鳳,曹池鳳聽了之后,告訴丫鬟,就以新柳為題,不限韻。
“大姑娘,這新柳早就被人寫過了,你為何出這么簡單的詩。”
“這人來比試,不管有沒有才,我都不想刁難他,若是真的才子,舊題也可以出新意,若是沒有才氣,他隨便寫一首,我也和一首,他見了詩,自然會識趣離開了。”
丫鬟將題目說了,陳士弘聽了之后,讓人拿來筆墨紙硯,揮毫而成。
曹錫熊上前一看,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
“風最輕柔雨最時,根芽長就四朝枝。
畫橋煙淺詩魂瘦,吳苑春憐舞影垂。
拖地黃金應自惜,漫天白雪為誰思?
流鶯若問情長短,請驗青青一樹絲。”
曹錫熊雖然不懂詩的好壞,但是見陳士弘這么短的時間,就揮毫而成,對仗工整,不由心想:“這姓李的小子倒是有些學問,就不知道妹妹是否有辦法難到他了。”
丫鬟將詩送了過去,曹池鳳看了之后,對著丫鬟說:“這位公子是豐城人?”
“嗯?小姐你怎么知道?”
曹池鳳告訴他,這寫的就是豐城柳,豐城乃是四朝古都,這畫橋,吳苑都是豐城有名的景物,她心想自己這無心所命的一道題,正好遇到行家了。
看著詩尾聯,這人似乎也和林多聞一樣,抱著求偶之心而來。
不過曹池鳳倒是沒有那般惱怒,也寫了一首詩,然后告訴丫鬟,讓那位李公子等下在寫一首詩,題不限,韻不限。
丫鬟點點頭,將曹池鳳所做的詩遞了過去。
陳士弘接過之后,嘴里念著:
“綠淺黃深二月時,傍簷臨水一枝枝。
舞風無力纖纖掛,待月多情細細垂。
裊娜未堪持贈別,參差已是好相思。
東皇若識儂青眼,不負春添幾尺絲。”
陳士弘念完之后,心中激動萬分,想著這曹池鳳真乃是才女,若是自己能夠娶到這位女子,日后吟詠,豈不美哉。
丫鬟將曹池鳳的要求說了之后,陳士弘轉念一笑,就明白了曹池鳳的心意,曹池鳳是擔心上一首不是自己所做,讓自己現做一首,這樣可以驗證詩風。
陳士弘想了想,于是也寫了一首詩。
“瀲滟湖光數頃浮,誰知曲涌萬峰頭。
豁開古殿當前月,散作空山不盡流。
金壁影搖冰鏡里,魚龍深在廣寒秋。
一輪直接曹溪路,白浪家風遍大洲。”
這首詩是陳士弘昔日所作,乃是他最為得意之作,遞呈之后,就靜靜等待了。
曹池鳳看了之后,對著丫鬟說:“此詩氣象萬千,豪情凌云,此生非是一般人物,告訴哥哥,切莫怠慢了。”
“小姐你不寫一首相和嗎?”
“我未曾外出過,何曾見過這般氣象,若是以春草花鳥做和,反而讓行家取笑了。”
丫鬟到了大廳,稟告之后,曹錫熊見自己妹妹都難不住他,于是心中悶悶不樂,勉強拱手說:“李兄高才,高才。”
“令妹真有停機詠絮之才,反而是小生唐突,還請曹兄見諒。”
曹錫熊見難不住陳士弘,也不愿意和陳士弘多談。
陳士弘察言觀色,今日既然已經求得了這詩,自然也不愿意多待,于是離開這里。
陳士弘到了客棧之后,吟詠不絕,自然不用細表,而曹池鳳這邊,看著兩首詩,臉上也是笑容滿面。
丫鬟見曹池鳳這樣,對著曹池鳳說:“大姑娘,你不知道,這位李公子樣貌也是一流,那日那信武伯,比起他來,尚且要遜色幾分哩。只可惜,他這么一般才貌,卻沒有中舉。”
“這位公子,想必是不屑以時文調取功名而已,要不便是時運不濟,這文章寫得再好,若是沒有朱衣暗自點頭,也不能博一個功名。”
曹池鳳說完,對著丫鬟說:“好了,以后不要在談這件事了。”
“哈哈,大姑娘,你心中莫非是……”
“你再胡說,我可是要生氣了。”
“大姑娘,不是我胡說,如今這李公子若是白身的話,只怕是難以償你心愿,希望他早日獨占鰲頭,當一個進士,入了翰林院,那就和小姐門當戶對了。”
曹池鳳沒有應答,心中卻有了這個想法。
這時間荏苒,很快就到了知府召見的日子。
陳士弘換上朝服,到了衙門,衙役恭敬地迎著他進入到府衙后堂,接下來,等到這知縣都到齊了,知府才走出來,眾人行禮之后,知府讓他們坐下,開口說了正事。
這件正事就是滄海府流民的事情,原本那些因為戰敗而貶入賤籍的,已經過了三代,按照朝廷慣例,就要脫去賤籍了。
不過這脫籍之后,這些人也沒有田地更夠耕作,而按照仁皇帝的規矩,也要繳納丁銀。
這本來是想要讓這些人不會無所事事,游手好閑,但是這能做的事情,已經有人做了,如今一部分想要出苦力都沒有地方出,于是這些人就以乞討為生。
根據知府的調查,這滄海府就有十萬乞丐,這些人的丁銀,知府告知朝廷赦免了,朝廷也允許了,不過這么多流民,不安置的話,終究是一個麻煩。
于是知府找來他們,就是詢問如何應對,若是處置不當,到時候激起了民變,別說知府的烏紗帽,這滄海府大多數官員的烏紗帽都保不住。
這些知縣要不是讀死書的,要不就是勛貴之后,政務還靠自己聘請的師爺,絲毫沒有主見。
他們或是不說話,或是一切聽知府大人安排。
知府見他們這樣,心想自己要是有辦法,早就直接下令讓你們照辦就是了,何必召集你們來這里商議。
陳士弘見他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于是毛遂自薦,說了自己方案。
首先,按照前朝的方法,設立救急院,這一切衣食用度,皆從衙門支出。
當然因為人數眾多,衙門不可能盡數養,所以只是收養老弱病殘,至于青壯一律不準進。
其次就是找到當地丐頭,讓他代為約束,他所屬的乞丐,都要登記造冊,分發腰牌,若是外地有乞丐到來,就要驅逐出去,不準他們到本縣來。若是有形跡可疑者,就要上報丐頭,丐頭在稟告衙門。
陳士弘介紹,這樣的話,十萬人都分散各地,無法聯絡,就算有心,也好擊破。
不過這都是權宜之計,最后陳士弘說了關鍵的地方,就是以丐索盜。
這乞丐走街串巷,對于地方熟悉,若是能讓他們幫忙捉拿犯人,事半功倍,到時候可以給他們賞錢,這樣他們有了正途可以做,自然不會有那鋌而走險之心。
知府聽了之后,告訴陳士弘,這三點倒是不錯,但是這人還在那里,危險也就在那里。
陳士弘告訴知府,若是想要妥善解決,就如同林泉當年那樣,讓大戶人家出錢借給他們買田地。
知府也就不在多言,這件事也就林泉那般威望才行,他們就算能借到,也不過杯水車薪。
陳士弘告訴這知府,還有一種就是,讓乞丐奉令乞討,等到秋收之后,到了村里,挨家挨戶乞討,這一年允許一次,所得足以過冬。
“這,這空有不妥,再議再議。”
陳士弘見知府沒有決斷,也就不在進言了,這時候一個縣令倒是開口,告訴知府,這丐頭其實非貧苦,實在大富之人,丐頭其實能養眾人,陳士弘建議已經足夠用了,無須在多談。
知府聽了之后,點點頭,上奏了朝廷,等到朝廷答應了,就按照陳士弘說的這么做。
散去之后,陳士弘找到了四蘊,恭敬詢問說:“前輩,不知道你對于乞丐是否有所了解。”
“你這倒是問對人了,其實這乞丐分為兩種,一個叫做丐幫,乃是污衣幫,是南國傳來的,這些人倒是安分守己,而且自從他們幫主仲昌意死了之后,就消失無蹤了。至于丐門,又叫窮家行,其實也有一個幫主,名喚畢一東,不過被朝廷給剿滅了。從那之后,這窮家行就四分五裂,各自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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