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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四章南都大冢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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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元鳳是十月十五請辭的,圣人同意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接替楚元鳳的是陳四可。

  大家都知道九門提督代表什么,他們沒有想到,圣人將賢妃囚禁在冷宮之后,還任用陳四可當九門提督。

  不少原來支持六皇子的,后來變節的不由后悔,后悔自己意志不堅定,放棄了一個大好機會。

  不少人和林泉一樣,認為圣人只是虛晃一槍,考驗他們的忠誠。當然跟著六皇子的,自然大喜,認為他們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十一月,圣人以六皇子抱恙,讓六皇子前去南都養病,這基本就差明說,要立六皇子為太子,準備好南都監國。

  不少朝臣率先請立六皇子為太子,以立國本,圣人只是留中,沒有說什么。

  靖正八年正月初一,圣人告廟之后,冊封諸王。

  除了四妃的大兒子之外,其他皇子都有了王位,就連最小的十三也冊封為吳王。原來的吳王,在去年九月份暴斃了。因為沒有子嗣,所以這王位自然收回來了。

  虞朝兩代吳王都是圣人最喜歡的小兒子,如今這一位也是,大家雖然覺得不詳,但是也不敢說什么。

  雖然圣人還沒有明確立誰為太子,但是眾人心中都明白,六皇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如今就看圣人什么決定了。

  過了燈節,圣人召見了林泉,三五齋之中,除了掌印太監之外,就再也沒有外人了。

  林泉心想,這麻煩事情終于又來了,他誠惶誠恐,詢問圣人召見自己所謂何事。

  圣人對著林泉說:“你們百官最喜歡猜測朕的心事,林泉,今日朕恕你無罪,你可要好生猜一下。”

  林泉聽到這話,還是說圣人心意高如上天,難測如鬼神,自己實在猜不到。

  “林泉,你心中其實早就有了定論,朕知道。”

  林泉見圣人說的如此明白,于是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說著:“圣人,卑職斗膽,卑職認為,圣人是準備派遣卑職前去南都。”

  “你這倒是沒有猜錯,不過朕如今還沒有想好,是讓你去豐城,還是前去南都。”

  圣人說到這里,對著林泉說:“武燁他這個孩子,乖巧懂事,可惜不是帝王之才,當初文皇帝,當斷不斷,最后天家喋血,不止對文皇帝圣德有虧,對仁皇帝也有微瑕。”

  林泉聽到這里,斗膽問了一句說:“不知道圣人為什么讓六殿下繼承道統?”

  圣人沒有想到林泉會這么問,對著林泉說:“林泉呀,這承平承平,其他幾個人銳意進取,一心學朕,朕何嘗不知,天下苦刀兵久矣。朕已經凋敝天下,自然要仁厚之君來承之。”

  林泉勸說圣人文治武功,就算昭宣再世,也不過如此。圣人可以比之三王而成方。

  圣人對林泉說:“朕動武乃是不得已而為之,文皇帝將此劍交給朕的時候,告訴朕,讓朕當一個三代以降的圣王,朕憲章六學,只不過明主而已,朕只有開疆擴土,立宏偉之業,才能超過曹文宋文。”

  “依臣看來,宋文比之圣人,霸而有余,曹文比之圣人,王之不足。圣人推行王道,如今王道坦坦,虞興七十年,隆在今日。”

  圣人揮手說:“林泉,你也不用夸獎朕了,朕和你說這些,是朕將你當一個托孤之臣相待,朕知道,你這人能大用而無私心,你是賢臣而不是權臣,武爔登臨大寶之后,你會全心全意輔佐他的。”

  林泉說自己知道效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

  “林泉,到了南都,好生勸說他,如今朕已經武功遠邁曹宋,他要做的就是守住祖宗基業,不可敗壞了高皇帝傳下來的江山。”

  林泉說了唯,圣人就讓他下去了。

  正月二十,林泉升官了,成為天官府大冢宰,不過不是京城的,而是南都的。

  眾人見林泉這個大紅人都去南都了,不少朝臣自愿愿意去南都當官,等到太子南都監國之后,他們就成為從龍之臣,榮華富貴就享之不盡了。

  圣人也沒有允許,正月二十一,林泉一家又搬到南都了。

  到了南都已經是二月中旬了,林泉也到了天官府的衙門,升堂見了一下自己的屬下,他的屬下要不是滿頭銀發,半只腳踏入棺材板的,要不就是弱冠之年,連胡須都沒有長的。

  這南都朝廷基本就是一個養老院,很多官員,年老了就是不乞骸,圣人也沒有辦法,只好官升一級,調到南都朝廷。

  至于年輕的,無非就是公侯之后,他們通過察舉制而進入,有本事的就在朝廷里面當差,沒有本事混一個官位的,就調到南都來。

  林泉也和這些人寒暄了幾句,心想這些人能辦什么事。

  如今南廷也沒有什么可以辦的事情,他也就沒有多談。

  接下來就是南監,這個國子監的祭酒也還是他,他也算是虞朝第一個身兼兩監的祭酒了。

  南監的學子比起北監的學子,給林泉第一感覺要好一些,這些學生談吐不凡,想必是真的讀過書了。

  畢竟南監多是世家弟子,自幼有保傅保姆交代,到了年齡,就會入學。

  林泉將規矩說了一下,南監的生員也表示了遵從,從下月開始,就按照林泉的規矩來辦。

  林泉為了避免率性堂沒有學生,于是找教授等人,詢問了一下監生之中品德兼優,文理俱佳的人。

  他按照鄉試,除了一套題,讓這些生員做題。

  不過這做下來,林泉就發現,這些生員的時文,實在不行,多是裁剪他人的時文而成。

  林泉詢問這些生員蒙學學的什么,這些生員基本就是《時文幼學集》,這是專門為童子試編撰的時文集子,林泉聽了之后,忍不住搖頭,詢問他們可曾讀過朱子的《小學》。

  這些人都是搖頭,林泉再問他們五經,這些生員告訴林泉,這基本都是入監之后才學。

  “本末倒置,本末倒置。就連諸生尚且如此,那府學、縣學、書院、私塾,豈不也是如此。”

  林泉告訴他們,這時文乃是經的支脈,經是本,時文是末。經是體,時文是用,如今不學五經,而專學時文,這是舍本逐末。

  林泉讓他們下去好生讀經,半年之后再試。

  原來的國子監祭酒,如今的博士對著林泉說:“祭酒,請恕下官多嘴,你所言非是正論。”

  “是嗎?”

  “這時文寫的好,要詩成詩,要賦成賦,如同神鞭,一鞭見血。而且這傳下來的文集呀,注疏呀,多是臺閣之臣,若是這先不取得功名,你就算注經再好,文寫的在厲害,也是白搭。”

  博士說到這里,見到林泉沒有呵斥他,繼續說:“這生員自幼讀時文,這也是日積月累之功,所謂詩讀三千首,不會做也會偷,這時文科考,若是胸中沒有上千底子,如何能讓朱衣暗點頭呢?”

  博士說完,看著林泉說:“林大人,你老也是時文名家了,你說我我說的在理不?”

  “你說的不錯,時文若是學的好,詩賦皆是隨手而來,只不過時文要寫的好,不通經史,那就是沒了根底,摘抄一些破題承講,拼湊一些八股錦簇,此等文章,上等學問看了,不過作嘔而已。今日之后,學子先立五經,在談時文,四六也罷,古文也罷,皆有定式。”

  林泉說著,親自寫了一個書單,上面列舉了古文和駢文名篇,告訴博士,日后諸生,以這些文章為定式。

  “林大人,這又是盲左,又是腐遷的,生員若是按照這學了,日后如何定分。”

  林泉告訴博士,來到這里的,基本時文早就有了底子,只是胸中藏書不多而已,如今自己只是給他們胸中增加一點丘壑。

  說到這里,林泉告訴博士,以后講經,按照十三經集注來將,陳儒所注本子就不要用了。

  博士說自己明白,這一套集注一共抄寫了四套,一套藏在大內名山,一套在北監,一套在南監,一套用來雕刻石經。

  這四套書,一共花費了接近百萬兩銀子,還不算刻石經,若不是天家修撰,普通人家如何能弄出來。

  南監這一套,自然有抄書人員抄寫,到時候原本會藏在藏書塔之中,而抄本就成為課本。

  林泉也沒有多叮囑的了,繼續看這些時文,希望在大浪之中掏出金子來。

  不過林泉有些失望,這些時文火候是到了,入監倒也不算徇私,只是千篇一律,拾人牙慧,說著轱轆話,著實看著讓人生厭。

  林泉看完之后,一一批注,這是沿用了何人句子,這是抄誰的句子。

  林泉也是時文老手了,這時文集子雖然多,但是名篇也就千篇不到,林泉大概能看出這些人是抄還是化用了。

  將卷子發下去之后,林泉回到他的新家,陳菁菁笑著詢問:“夫君,今日點卯,是否感覺到大冢宰的威風。”

  林泉苦笑說:“還大冢宰,我都快覺得自己到了老人國,一眼看去,多是半只腳踏入棺材,等著后面那只腳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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