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就這么結束了,最后就是宴飲,女王讓人送來一個烤全羊,以狄人宴會方式招待了他們。
林泉他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因為不知道鬼府的蹤跡,他們只能駐扎在王庭。
林泉也打量這王庭,在王帳附近,基本就是豪華的大帳,想必是狄人權貴所居住。
在遠處,就有一些泥土房子了,讓林泉很好奇,一般狄人是游獵而居,這王庭也隨時變動,這要是修房子,那豈不是不愿意搬遷了。
林泉處于好奇,帶著袁麗華到了土房子那邊,發現那邊竟然是一個市場,這時候市場里面正在販賣一些物品。
林泉和袁麗華逛了一圈,將這個市場還算的上應有盡有,黃龍城賣的,這里也有賣的。
“這錢多多還是有些本事的,這短短三十年間,就有這些成果,可惜他心術不正,最后死無葬身之地。若是他能協作朝廷,自然留名青史,被譽為一代名相。”
林泉感慨的時候,一個賣酒的老翁聽到林泉這個感慨,對著林泉說:“呵呵,中原人,若是攝政王替朝廷出力,怕是難以壽終正寢了。”
林泉看著這個老丈,老丈一笑,招呼林泉進來,然后對著林泉說:“中原人,要不要一點酒。”
“老丈,聽你口音,應該是中原人士吧。”
“什么中不中原人,化外之民了。”老丈說著,也將一壺酒拿來,然后開始煮酒。
老丈對著林泉說:“少年人,你肯定心中疑惑,為什么我會這么說。這是老丈親眼見到的,你看看,那些為朝廷立下大功的,哪個善了了。”
“有些人是居功自滿,不懂謙守之道,這滿招損,謙受益,古人早就言明了。”林泉知道這個老丈說的是什么,于是開口辯解。
“少年人,你說的倒是不錯。但是居功自滿,難道就應該死嗎?所謂圣人明君,會因為屬下居功自傲而殺了屬下嗎?”
“朝廷也列舉了他們罪名,皆是十惡不赦。”
“列舉罪名,少年人,這滿朝文武,你隨便找一個人,我就這個化外之人,都可以列舉他七八條罪狀。難道朝廷還是眾正盈朝?沒有一個奸邪小人?”
林泉沉默了,這時候老丈一笑,對林泉說:“哈哈,少年人,朝廷所作所為,天下人都看著。這百姓心里有桿秤,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他們清清楚楚。你也不用為朝廷掩飾什么。”
老丈看著酒煮好了,對著林泉到了一碗,對著林泉說:“燒刀子,你試試。”
林泉喝了一口,只覺得辛辣無比,連忙咳嗽起來。袁麗華拍拍林泉的肩膀,林泉說沒事,看著老丈說:“這酒,請恕小生還是嘗不了。”
“哈哈,老夫最開始到這里的,也是承受不了。覺得這種酒喝著有什么意思?但是這喝著喝著,才覺得這酒很好喝,人呀,這一輩子就如同這一杯酒。”
老丈感嘆了一下,一飲而盡,對著林泉說:“中原的酒都太軟,太甜,太消磨斗志了。若是我能早點喝到這酒,或許就不用在這里賣酒為生了。”
“老丈,你似乎對朝廷有很多怨言。”
“怨言?這可不敢,少年人這話要是被這里中原人聽到,稟告你們大帥,小老兒這六陽魁首,就不在了。”
林泉聽到這話,不由笑著說:“老丈,放心,我們不是多言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呢?少年人,這年頭,連兄弟都不能相信,更別說外人了。”老丈再次喝了一口酒,對林泉感嘆一番之后,繼續說:“少年人,這是你的內眷吧,你相信她嗎?”
“相信,自然相信。”
“那么你可慘了,若是有一天她要害你,你連防備都沒有。”
“老丈,你真是太多心了,內子怎么會害我呢?”
“她以后會有兒子,她為了她兒子,自然什么都做的出來。到時候不止你慘了,你其他妻妾生的孩子,也要倒霉了。所以呀,人還是不要相信別人最好。”
林泉見老丈這般憤世嫉俗,對著老丈說:“看樣子,老丈你是有很多故事了。”
“我父親,有幾位妻妾,我有幾個兄弟,我們這群人,都記掛著那點家產,個個都想著弄死對方。”
林泉聽到這話,感嘆說:“這么說來,看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抱歉,老丈,我失言了。”
“無妨,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父親是世間最珍惜家人的人,他十分疼愛我們兄弟,他一直告訴我們要孝悌,要相親相愛。無論我們犯什么過錯,他都會原諒我們。”
老丈說到這里,原本有些渾濁的眼里露出了淚花,他聲音有些喑啞地說:“他是那么慈祥的,我沒沒想到他對我們的疼愛,就不由心中后悔,昔日沒有早些孝順他,真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一直沉默的袁麗華,對著老丈說:“那么,老丈你們兄弟為什么會這樣。”
“錢帛動人心,這萬貫家財,誰不想要,誰不想獨吞。在面對錢財的時候,又有幾個是圣人賢人,大家都是小人而已。就如同我說的那樣,我那個姨娘呀,她為了她那個兒子,用盡了手段,結果,哈哈哈,結果……”老丈笑著笑著,一下咳嗽起來,林泉連忙拍老丈的背,幫他順氣。
老丈稍微好了一點,繼續說:“我失敗了,為了活命,就只能逃來這里,當一個化外之民。”
林泉聽到這老丈這么說,仔細打量這老丈,打量了一會,林泉對著老丈說:“橫行介士化蠻夷。”
那老丈聽到這個句子,也仔細看了看林泉,對著林泉說:“你和劉天風什么關系。”
“沒有什么關系,老丈為什么這么說?”
“劉天風是一個人才,天下人都不敢說,只有他敢說,而且說得那么好,棟梁之將掛白綾,稀有大臣烤田雞。無為公子鴆酒盡,橫行介士化蠻夷。哈哈哈,仁皇帝,仁皇帝,真是仁德如天,以萬物為芻狗呀。”
老丈嘲諷地說著,林泉靜靜聽著,等老丈說完,林泉為老丈倒了一杯酒,對著老丈說:“老丈,如今你已經在這化外之地,中原之事,已經是前塵云夢,何必掛懷。”
老丈對著林泉說:“少年人,你不會就是那個林泉吧。你的容貌可和鎮國公不同。”
“圣人說我是鎮國公的公子,那我就是鎮國公的公子。”
“耀棣這條路是走窄了,先帝認為諸侯不可信,只是要借諸侯而不敢妄動,我那四哥也步步壓制諸侯。這兩代之功,全被耀棣所毀。他真的認為諸侯能讓大虞永昌嗎?”
“圣人乃是以王道治天下,如今天下人皆稱,如今為靖正更化。”
“靖正更化,是嗎?若真是如此,耀棣也沒有辜負先帝所托。先帝生前最為喜愛耀棣,認為耀棣能夠光大姚家。如今他真的做到了,先帝在九京之上,也可以欣慰了。”老丈說著,舉起一杯酒倒在地上,算是敬文皇帝了。
林泉看著老丈,不知道繼續說什么好,這時候老丈繼續說:“我那孩兒,真是不堪重用,這些年來禍在眉睫,他都沒有醒悟,還和錢多多互相狼狽為奸,認為他能和我一樣,借助鬼府成事,若不是你們殺了錢多多,只怕我就要絕嗣了。”
林泉沒有想到這云歌府水這么深,他警惕詢問說:“老丈,那么上一次搖光軍大敗,是否和洛王有關呢?”
“洛王就是一個飯桶,他若是能讓搖光軍大敗,那么老夫就算絕嗣也心滿意足了。若是老夫沒有猜錯,他如今正在惶恐不安,不出幾天,他那些狗頭軍師就會出餿主意,讓他前來慰師,打聽消息。哼,一個藩王,沒有得到詔令就來犒勞將士,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那么小生能為老丈做些什么?”
“告訴你們大帥,就說這洛王,真是不諳世事,愚昧不堪,留著比殺了更好。”
林泉說明白了,看著老丈,感嘆說:“到時候,老丈你是否愿意見洛王呢?”
“有什么好見的,他一輩子就那樣了,能夠安穩活過一生,那就算好。”
林泉最后詢問老丈還有什么交代的,老丈笑著說:“若是以后沒事,就來我這里喝酒。少年人,你能被耀棣器重,自然有本事,你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小生認為,魏逆之禍尚小,而狄人之禍甚大。”
老丈點點頭,對林泉說:“錢多多野心不小,可惜不如他祖父那般放的下,若是他不協助鬼府,安心經營,三代之后,他錢家要取天下,倒非夢話。”
林泉點點頭,憂心說:“可惜大帥不憂心,小生擔心,圣人未必會掛在心上。”
“耀棣那個性子,看不到這么遠,他這個人雖然聰明,但是聰明人終究會被聰明誤,若是狄人真的再次南下,那么是天數,你我也阻擋不了。”
“小生會盡力一試,小生可不愿三百年苦功,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