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你說吧。”
“求娘娘去書院,務必給四小姐帶一個信,就說滄海府有上奏,已經清楚指出海寧城一帶,常有夜行人蒙面出入,行為不法。三司三令五申,務必徹查來歷,肅清地方。”
虞慧兒聽到這話,知道劉歆這么說的深意,對著劉歆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后就離開這里。
冬月十四,周王得到消息,要讓他進入京城。
周王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以興國寺沒有重修好為理由,拒絕進京。
朝廷也沒有追究,只是讓周王修好興國寺之后,再去京城像圣人請安。
臘月初一,虞慧兒到了繼賢書院,她倒不是正大光明的進入,而是趁著人不注意,進入到魏思思的房間。
等到四更的十分,魏思思穿著夜行衣回到了房間,這點開燈,就看到虞慧兒坐在那里。
魏思思大喜,對著虞慧兒說:“師姐,你內功又精進了,若不是點燈,我還不知道你在這里。”
“這混元功越是修煉,自然越來越厲害。倒是師妹你,你神光內斂,想必再過幾年,你就可以進入化境了。”
虞慧兒拉著魏思思坐下,魏思思對著虞慧兒說:“看來這城隍也不枉我們去燒頭一炷香,這心里想的什么,就來什么。”
“這城隍倒不是看著你們心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你們刀劍份上。你們這次出去,是搬空了哪個倉庫,還是殺了哪個貪官?”
“這件事就不提了,師姐,你這一次來所謂何事?你若是要替虞朝捉賊的話,就將我和桃紅一起抓去吧。”
虞慧兒握著魏思思的手,對著魏思思說:“抓不了,誰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一起行動。這魏府這么多人,我一個手怎么抓的過來。”
虞慧兒說到這里,感嘆地說:“你們如今還能齊心,而我邙山一派,已經七零八落了。”
“師姐,話不能這么說,邙山一脈,我們終究會讓它興盛起來的。對了,師姐,你和二師兄的事情。”魏思思看著虞慧兒雙眼,誠懇地說:“你們之間也算好事多磨了,按照如今的情形,就算二師兄去了太醫院,也沒有誰會怪罪了。”
虞慧兒嘆息一聲,然后說:“你和圣人之間倒是同樣的想法。”
“你去見過那奉元御極圣人了?”魏思思說起這個封號,語氣之中充滿了嘲諷。
虞慧兒沒有理會,對著魏思思說:“在我看來,他還是一個可靠的皇兄。”
魏思思神情復雜地說:“是嗎?在我看來,他也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屠夫。一個不知道屠刀將伸向何處的屠夫,或許是委鬼山,或者是邙山。”
虞慧兒見魏思思對圣人有偏見,于是岔開話題說:“是嗎?我這一次還看到了那個人小屠夫,劉歆。”
“劉歆,那個書呆子,連殺一只雞都害怕的,還擔不上這個雅號。”魏思思一笑,想起劉歆在刑場被鮮血嚇暈的樣子。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如今劉歆可是圣人的親信,再過幾年,他當上了庶吉士,不出十年,就可以當上朝廷九命官員了。到時候他可是圣人手中最為鋒利的刀。”
桃紅聽到這話,明顯不相信,對著虞慧兒說:“公主殿下,我們姑爺那個膽子,要是成為圣人手中的刀,也就只是一把紙刀。”
“這把紙刀可是尚方寶劍,到時候他筆尖一動,不少人要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了。”
魏思思看著窗外,良久才說:“這個倒是我沒有料到的,他中狀元我倒是可以料到,但是如今成為圣人親信,這一點我到現在還不相信。”
“你也要多謝劉歆在文泉閣,要不是他幫忙遮掩,你們現在怎么可能有時間晚上去城隍廟燒那頭香。”
“師姐,我們書院夜游的事情,劉歆他是一點不知情。這件事倒是不能牽扯到他,不過劉歆不過一個翰林院修撰,怎么能幫忙遮掩。”
“他在幫忙處理朱批,這圣人批了折子,現在要先送到他們那里去,然后在回稟各地。他所做的就是將那些關于你們書院回折給壓下來,當做留中。”
魏思思聽到這話,嘆氣說:“這樣不太好吧,難道滄海府那群大人不會起疑嗎?”
“現在時間還短,起疑這件事還早,只是,這時間久了,劉歆未必能夠壓的下來。”
虞慧兒說到這里,然后繼續說:“你們要注意了,劉歆是一個好人,但是他那個哥哥,就難以說了。這十哥去乾陵守陵也是因為他,歸無妄去當大門將軍也是因為他。現在就算是陳可法也不敢在滄海府待著。他這個人人有聰明,心腸又歹毒。稍不注意,你家可能就會毀在他的手上。”
魏思思思索了一番,對著虞慧兒說:“師姐,你還知道些什么。”
“這件事能夠壓下來,主要是劉秀現在還不清楚圣人的心意,寫的十分含糊。別人不知道海寧城蒙面賊是誰,圣人難道還不清楚嗎?圣人這是百般關照,回的折子也是睜眼閉眼,這才給了劉歆機會。”
“以他的精明,早就知道其中的貓膩了。”
“所以只要他一句話,那么數萬廂軍就會將書院給夷為平地。”
桃紅聽到這話,有些緊張地說:“俗話說,坐井觀天,如今我們可是坐在刀尖上觀天。”
魏思思讓桃紅冷靜,然后詢問虞慧兒,按照虞慧兒想法,這應該怎么辦。
“按照我的意見,你們應該暫時收手一年半載,以劉秀的才能,大概兩三年就會升調到京城去。”
“唉,師姐你不知道。劫糧就是為了救災,劫囚就是為了放生,傷人是為了懲惡,燒衙是為了止暴。這昭寧年間,一年比一年亂,如今夜夜出游,尚且還嫌棄時間不夠,怎么能夠停下一年半載呢?”
虞慧兒聽到這話,詫異地說:“怎么會,昭寧年間,難道還比上垂憲年間嗎?”
“我的好師姐,你在皇宮之中,自然不知道民間疾苦。圣人是何居心我不知道,但是這些官員,卻是一個比一個更加壞了。什么搶占耕地,侵吞國帑,這都是屢見不鮮了。海寧城縣令還是我大哥這里還好,其他地方,縣令經常用莫須有的罪名,將人抓了進去,要他們拿二十兩銀子來換人。”
虞慧兒詫異無比,對著魏思思說:“這難道沒有天理公道了?”
“蒼蠅不叮無縫蛋,師姐,通平城之亂,若不是朝廷有錯在先,廂軍怎么會反。”
“那么,那么圣人他……”
“他不過守成之主,想必還不知道人間的種種。或許他就算知道了,也默認這個情況了。”
魏思思說到這里,諷刺地說:“看吧,他就是等著這些人這樣亂來,然后牽扯到親藩,好讓他出手。這一可以除去心腹之患,二可以將這些錢合理進入國庫。到時候民間不會說他斂財無度,還要說他圣明無比。”
虞慧兒搖搖頭,不愿意繼續這個話題,對著魏思思回到原來的正題,對著魏思思說:“思思,如今你們的危險,你心里明白。這書院能存在多久,一是看著劉秀的耐心,二是看劉歆的本事,三就是看圣人這個夢呀,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時候。”
魏思思嘆氣一聲,然后揮揮手讓桃紅出去。
虞慧兒見魏思思不愿意談這些事情,對著她說:“你既然不愿意談公事,那么我們就談談私事。你和劉歆訂婚多久了。”
“已經五年多了。”
“那么為什么不結婚呢?你要幫山長守孝,這時間也滿了三年了。”
“這是因為他進了宮,當了朝廷的官。”
“這官是翰林修撰,又不是當了內臣巷伯,他不可以離開京城,但是思思你可以進京。”
魏思思見虞慧兒這么說,沉默了良久,才對著虞慧兒說:“我不想離開母親。”
“這女大嫁人,乃是天經地義。師妹,韶華易去,青絲無常呀。你到底想要等什么?”
魏思思聽到這么詢問,眼淚止不住的留了下來,對著虞慧兒說:“好師姐,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真的非要師妹我說出來,你才滿意嗎?師姐呀,你好狠的心。”
虞慧兒抱著魏思思,對著魏思思說:“師妹呀,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但是你們之間,終究是難以成好。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無常。我何嘗深夜夢回,淚濕枕巾,但是這都是命,是冤孽。你如今還有一個愛你,疼你的,而我呢?我又能如何。”
兩人說到傷心之處,忍不住落下淚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虞慧兒才止住眼淚,對著魏思思說:“思思,你好好想想吧,這樣等待是否值得?”
“多謝師姐,我也不知道,時候不早了,我去幫你做點吃的吧。”
“不用了,劉歆交代的事情,我也已經交代的差不多了。師妹,我們這一次相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希望等到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