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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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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等人聽到江離郡主都這么說了,一時間就算有千言萬語準備反駁,也不能說出口。這一反駁就不是反駁江離郡主了,而是反駁圣人了。

  看著大廳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歸無咎對著知府使了一個眼色,知府暗叫倒霉,如今只有自己去觸江離郡主的霉頭,來讓場面緩和起來。

  知府對著江離郡主行了一個大禮,對著江離郡主說:“郡主殿下,不知道你這次前來,所謂何事?而且郡主,你那首六州歌頭似乎有些不妥吧。”

  “周知府,難道你可知道這六州歌頭的來歷?”

  聽到這反問,周知府點點頭,他雖然是察覺出身,但平時讀的書也不算少,開口解釋說:“這首詞張于湖作于宋毅帝保和七年,當時宋朝藩鎮為亂,北狄南侵,過了江,游蕩在帝淮附近。張于湖感嘆當時宋朝藩鎮各自為政,爭權奪勢,不能北上收復失地,于是做了這首詞。”

  江離郡主點點頭,對著周知府說:“如今西戎之患,更甚于北狄,若是天山關失守,西戎東進,本宮,擔心當日東西朝舊事重演。”

  周知府連說沒有那么嚴重,東西朝是因為曹朝后期,君臣享樂,耽于犬馬,這才給了西戎可曾之計,如今虞朝兵強馬壯,謀士如云,猛將如雨,西戎想要跨過天山關舊事癡心妄想。

  聽到周知府這話,江離郡主冷笑一聲說:“是嗎?本宮看未必,這隨園大廳墻壁上還刻著一首詩,諸位是否要聽一下呢?”

  江離郡主說完,也不等眾人答應,高聲念道:“當年構華居,權焰傾衛霍。地力窮斧斤,天章煥丹雘。花石擬平泉,川途致茲壑。唯聞丞相嗔,肯后于下樂。我來陵谷余,山意已蕭索。蒼生墮顛崖,國破身孰托。空悲上蔡犬,不返華表鶴。丈夫保勛名,風采照麟閣。胡為一聲鉦,聚鐵鑄此錯。回首耒草碑,荒煙掩余怍。”

  江離郡主說完,看著周知府,繼續說:“周知府,這首詩,你可知道呢?”

  “小臣,小臣……”周知府忐忑不安,這是陳朝滅亡之后,一位無名詩人路過隨園,有感而題。寇似道全力修建這么一座華居,耗費億萬,建成這人間仙宮。但是卻沒有居住一天,就隨著陳朝滅亡而死了。等到詩人到來之后,這個昔日華居已經殘破不堪了。詩人感嘆寇似道若是早知會這樣,會不會弄權誤國,枉送性命。

  周知府不敢說出來,說出來就很得罪人,江離郡主把他們比作寇似道那般奸臣宵小,眾人只能敢怒不敢言。要是周知府敢說出來,肯定和在場眾人結怨。有些不敢得罪江離郡主的,自然將怒火發泄到周知府身上。

  周知府悄咪咪地看了一下歸無咎,歸無咎也知道周知府如今太過為難,于是拿起身后仆人端著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恭敬地走到江離郡主的面前,對著江離郡主敬酒說:“原來安家妹子是惱我們在奸相故居設宴,的確是本世子疏忽了,還請安家妹子見諒。下一次我們絕不會再來這里了。”

  江離郡主接過酒,對著歸無咎行禮,然后喝下去。

  眾人見江離郡主能喝下敬酒,臉色不由緩和很多,四皇子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親自為江離郡主倒了一杯,再次舉杯敬酒說:“安妹妹,今日的確是大有兄有失妥當,既然大有兄已經認錯了,安妹妹,就別生氣了,來,坐坐。”

  眾人也一起舉起酒杯,敬了江離郡主一杯,江離郡主也喝下這一杯敬酒,然后對著他們說:“坐就不用了,本宮這次前來,是為了一件大事來的。今天梅總督不在,那么這件事只好麻煩周知府你處理了。”

  周知府連說不敢,讓江離郡主將事情說出來。

  江離郡主拍拍手,不一會,一個布衣荊釵的村婦怯生生地走了進來。這村婦就如同發了病的瘟雞,頭總是低著,腳上如帶著腳鐐一步一挪,生怕有什么失禮的地方。

  江離郡主走到村婦的面前,攙扶著村婦到了四皇子面前,對著村婦小聲地說:“如今朝廷四皇子還有敬國公世子都在這里,你有什么委屈盡管說出來,他們會替你做主的。”

  村婦聽到這話,連忙磕頭行禮,不過她這禮節是拜菩薩那種雙手伸直,而不是形成一個環。

  四皇子也沒有追究村婦失禮的事情,親切地說:“不用多禮,你有什么冤屈,盡管說出來就是了。”

  “民婦乃是海瀾城趙家溝人士,家中有兩位老人,下有五個孩子……”這個民婦絮絮叨叨地說起來,知府在一旁聽著,心里不是滋味,若是以前,哪個告狀敢這么絮絮叨叨說這些家常,他早就叫人將這民婦給哄下了,如今礙于江離郡主的面子,只能繼續聽著。

  這說了一長段,民婦才說出,他的丈夫因為征召服役,進入廂軍之后,秋天又被派遣去護衛秋狝,結果這一去就了無音訊。這民婦心中擔心,于是前去廂軍駐地探查,結果沒有想到被一位游擊將軍給抓住。民婦被游擊將軍給關了一個月,才慢慢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個游擊將軍早就對這個民婦有意思了,于是在秋狝大典選人的時候,將民婦的丈夫給報了上去。然后等到民婦來探查的時候,讓她來的去不得。

  民婦雖然也想過一死,但是如今丈夫不在,自己要照顧老小,于是忍辱偷生,昨天終于找到一個機會逃了出來。

  她雖然逃出來,但是想到自己清白以毀,不敢回家面對自己的家人,只能在路邊痛哭,這恰好遇到了江離郡主,江離郡主聽聞之后,等到今天早上去找知府,沒有想到來遲了一步,知府和四皇子到了這隨園。

  江離郡主到了隨園,見他們一群人在那里作樂升平,不由氣打一處來,于是換了為首的歌女,有了剛才那一幕。

  四皇子聽完民婦這么說,臉色都變了,這個可不是一件小事。

  知府聽得冷汗直冒,他可是知道那個游擊將軍是梅總督的一位親戚,如今發生這種事情,不止那位游擊將軍有事了,看來梅總督都要受到牽連。

  “王爺,世子,前方將士浴血奮戰,而如今有人卻在后面欺辱他們家人,若是此事得不到天理公道,豈不是讓萬千將士寒心,日后還敢為朝廷效死力,盡丹心。”江離郡主越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高,指著在場眾人說:“今日諸位所飲所食,皆是我朝將士用血肉換來的,俗語說吃人嘴軟,諸位若是不能還給他們一個公道,真是枉為人哉。”

  眾人被呵斥到這個地步,有一個侯爺之子開口說:“郡主所言甚是,這人若是不施重刑,實在難以服眾。”

  江離郡主聽到這話,拍拍民婦的肩膀,民婦連忙對著四周說:“多謝諸位大人,多謝諸位大人,只是那人,他的舅舅是總督,他曾經告訴民婦,民婦就算鬧到京城都沒有用,沒有人會為民婦出頭的。”

  一直沉默的四皇子,這下才明白為什么要步步緊逼這些勛臣了,原來這人后面還有一個總督。雖然知府名義上是總督的上司,但是知府一般也無法奈何。現在若是勛臣出面,這梅總督就要倒霉了。

  “你且放心吧,別說他有總督做后盾了,就算皇孫貴胄站在他身后,他也難逃公道。”四皇子說完,看著知府說:“去把人叫來,記得不要驚動他們,就說本藩想要見到他們。”

  知府看著四皇子,小聲地說:“王爺,總督也要一起來嗎?”

  “是的,等到他來了,就要看是不是明大理,識時務了。他那個侄兒,一定要帶來。”四皇子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知府說了一聲諾,就匆匆離開了,四皇子對著江離郡主說:“安妹妹,這人尚未到,你不妨坐下。”

  “本宮這次前來,還有一事,前不久,繼賢府丹縣遭水災,縣中半數人受災,本宮這次南下,就是想要向諸位討要一點銀兩,前去賑災。今日諸位所費,已經足夠災民一月所用。不知道諸位是否能夠慷慨解囊,救人性命呢?”

  在場眾人沒有多說,連聲稱贊江離郡主宅心仁厚,古之仁人,也不過如此。他們走出大廳,從外面仆從那里拿到銀票之后,整理好之后,交給一個敬國公管家,讓這位管家遞給江離郡主。

  “郡主殿下,這里一共五萬兩銀子,若是不夠,小的可以回敬國公府上去拿。”

  江離郡主收下銀票,對著在場眾人說:“既然本宮的事情已經了解,本宮就不打擾諸位了,剩下的事情,本宮相信王爺會妥善處置,無須本宮多言。請恕本宮失禮,告辭。”

  在場眾人巴不得江離郡主早點離開,于是連挽留都沒有,一起站起身來,目送著江離郡主離開這里。

  “呼,終于算是走了,大家都坐下吧。”歸無咎臉上再次恢復了燦爛的笑容,讓眾人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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