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使館區位于京師東城內。具體來說,就是鴻臚寺下屬的幾間院落中。
在原本的制度之下,都是大明朝廷來管這些“使團”人員的吃喝拉撒。但是自前段時間《真理報》率先批評之后,改為各國使團自理。
此事報紙上不乏爭論,有違待客之道嘛!不符合士大夫的精神。
但是有人拿數學來明確的算一筆賬:大明最少還有百年國運吧?如今京師的消費日益高漲,這些人的吃喝總共要多少錢?還待客之道,虧空你負責?
大明百姓辛辛苦苦的種地,繳納皇糧兩稅,是為了養這些人的?
幾個問題砸下去,歸結到民生之上,反對派頓時啞火。
現如今,鴻臚寺挺多就是提供便宜點的租金,其余的全部都改為收費項目。
朝鮮王國發生的“大事”傳到京師,因為是“商業”消息,整個京城的報紙都在報道,態度極其的強硬!
消息傳開,整個使館區頓時都沸騰起來。如今常駐大明京師的使團有:朝鮮、安南、暹羅、哈密、土魯番、撒馬兒罕、琉球。
幾間毗鄰的院落早就打通。前堂間距待客、飯堂的功能。九月底的秋意中,正午的陽光照射在屋檐、磚墻上。
各國的使臣全部都匯聚在前堂中。土魯番的使臣環顧一圈,幸災樂禍的道:“金大人呢?”
大明對所有的來使均授予“官職”。這是儒家最愛的“天朝上國”氣派。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幫使臣全部都是同僚。
此金大人非彼金大人。原來的朝鮮使臣金善洪早被調回漢城去。現在的使臣是金燦烈。
有人道:“他已經去城西求見張使相去了。”
“嗨!朝鮮的燕山君大概是國王當到頭了。真是生猛啊!竟然敢讓人殺大明的商隊。”
“他未必知情!下面的豪族擅自妄為吧。”
“不管如何,此舉定然是滅國之禍。大明近年來對外極其的強硬,民眾自認為煌煌上國,只追當年太祖高皇帝之時。報紙上爆出來,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所以說金大人去求見張使相是白搭,倒是應該去求求壽齡侯,讓皇后娘娘幫忙說句話。如今圣天子還是很仁慈的,未必想要滅國,斷其國祚。”
“此言極是。”
一幫外國使臣們都預感到朝鮮王國即將大難臨頭,更別說朝鮮王國的使臣金燦烈。
他一得知消息就去張昭的新秦伯府求見,但照例是“登機來訪”制度。他連門都沒進去,一杯茶都沒混到。更別說見到張昭的面。
而在京城報業人來看,這件事的性質又不一樣。
報業鎮,望海樓中。
今日例行的“茶話會”繼續進行。代表真理報前來的是副總編趙統。文學報總編李夢陽、明理報總編汪允賢、論道報總編張名尹、邸報總編通政司右參政蔣滔等人俱是在座。
如今大明朝的報紙,要論影響力首推真理報、明理報。一南一北,各領風騷。
全國各地的日銷售量加起來均是超過五萬份。
曾經的第二大報紙論道報在張昭“一統”大明朝的武勛集團之后,正逐漸的喪失自己的地位。如今論道報依舊是屬于“反對”張昭的報紙,但其屬性越發的偏向商業性。
這一點,從陽州先生沈修賢為河東派大儒唐寬辦理喪事發布頭版頭條的訃告可以看出來。只要給錢,論道報的頭條就可以上!他們基本沒有任何政治立場。
但如此一來,論道報反而是坐穩京師、北直隸第二大報紙的寶座。
邸報依舊是“僵尸報”。除卻那些官府衙門的官吏們會研究上面的奏章之外,基本無人訂閱。
文學報總編李夢陽還在堅持用古文寫作,文學報的銷量穩固在日銷三千份左右。依舊屬于在座11家報紙中墊底的存在。日薄西山。只要報業協會的門檻再提高,或者再來一輪新的競爭,就會被踢出“報業協會”。
二樓的包廂中,張名尹喝著茶,率先開口道:“張使相年年對外大勝,大明兵鋒無人可及。如今大明的百姓心氣非常高,就喜歡看揚眉吐氣的新聞。咱們報紙想要賣的好,就得迎合這種心理。而這勢必就讓京師的輿論對外變得極其的強硬。”
一名總編插話道:“柔不可守,剛不可久。太強硬未必是好事。譬如這次,朝鮮王國的權貴們肯定是心向大明的。理應保留他們。而不是一味的喊打喊殺。”
“平壤府那邊都叛亂了。難道動用大明的軍隊幫他們平叛嗎?這不亂彈琴?”
“只要朝鮮王國給軍費就行。有何不可?”
趙統對這種論調極其的不喜歡話,駁斥道:“堂堂大明軍人豈能淪為雇傭軍?我們維護的是大明的利益,而不是給誰誰當打手!有錢就可以驅使大明的軍隊嗎?這是要看政治需要的!”
趙統出身新軍營,作風比湯玄策要硬朗的多,而且其人年少,多少有點年輕氣盛,比三十多歲的湯玄策更加難以應對。被批評的總編表情訕訕的。
這時,有人打圓場,“趙總編不要生氣。言者無罪嘛。咱們也是在相互交換看法。其實,朝廷最終采取何種策略,還是要看張使相的意見。”
“確實!”
“以張使相對外之強硬,恐怕會將朝鮮王國吞并吧!之前駐軍、通商、割地三條就是他提出來的。”
“看成本吧。”
九月二十五日抵達京師的消息,二十六日的午后,張昭才進宮見弘治皇帝。
相比于市面上的各種流言,張昭手頭的情報就要全面得多。軍中一直就設有對外的情報機構。用于收集各種信息。負責人是錦衣衛的指揮同知。
羽宜等人是被平壤府的豪族柳氏挑唆百姓打死。目前朝鮮王國的小朝廷沒法交出兇手。連殺人的是誰都弄不清楚。
而其君臣還未下定決心對柳氏翻臉。平壤府那邊的群情洶涌,各種聲音抵制大明的商隊,近乎于叛亂。
深秋的午后,陽光不解寒。張昭神情平靜,一步一步的登上西苑中的高臺。
弘治皇帝在此召見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