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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怎么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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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西苑,萬壽宮。

  入秋以來,弘治皇帝又將西苑這里整修了一遍,勝景新增數處,以便于他“頤養天年”。

  三十多歲的弘治皇帝隨著身體狀況的惡化,他都有點悲觀。三月份那場病讓他思考了很多。

  西苑的楓林成片,晚秋時火紅的樹葉堪比二月之花。午后的秋風吹過,林中颯颯聲響。

  張昭從西安門進來,給太監張忠帶著,一路抵達“秋葵館”。

  這一個室內的場館,外觀造型像秋葵,弘治皇帝正在其中繞圈慢跑。見張昭過來,擦擦汗,就準備停下來。

  張昭行禮后,道:“陛下,若想要達到鍛煉的效果,不可減少運動量。臣在旁邊等著即可。”

  站在一旁的張忠心想:“張伯爺,最近是不是有點飄了?這么和皇爺說話?皇爺停止鍛煉,不是因為重視你的到來嗎?別不識好心。”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出乎張忠的意料之外。

  弘治皇帝將手里的毛巾遞給太監王岳,笑呵呵的道:“那行。朕再跑一會。”

  說著,繼續繞著場館慢跑起來。

  生命在于運動。而這種程度的慢跑對他身體有沒有效果,他自己感受最深。并非御醫所要求的“靜養”二字可以一言蔽之。他自己的感觸是:心思要靜,少思少慮,少情緒;身體要動,慢跑快走,出身汗。

  張昭笑笑,站在場邊等著。

  張忠心里就想抽自己一個嘴巴。他這純粹是傻了。真正飄的是他自己啊。他最近在皇爺身邊得用,有些“目無余子”。

  看看皇爺和張伯爺相處,完全是子侄輩的感覺。而且,張伯爺話里雖然是勸諫,但和文官們能一樣嗎?這是真的為皇爺的身體著想啊!

  他還得學習。

  弘治皇帝又慢跑了一刻鐘,簡單的沐浴后,換身衣服出來,再喝著御醫開的保養的湯藥,在秋葵館二樓的休息區“召見”張昭。

  休息區很寬敞。巨大的落地玻璃讓太液池秀麗的湖景撲面而來。

  “子尚,春華秋實,又是一年過去了啊!”弘治皇帝將手里的碗放在太監手里的托盤上,感慨的說道。

  張昭坐在椅中。如今大明雖然物資種類逐漸的豐富,但是沙發還真沒有搞出來,當然,弘治皇帝坐著鋪著坐褥的宮廷御椅和沙發舒適度相差無幾。

  張昭看著精神頭好很多的弘治皇帝,道:“陛下春秋鼎盛,保重龍體,可得永年。”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這話他愛聽,換過茶,道:“子尚來見朕,是為韃靼遣使求和的事情而來?”

  弘治皇帝如今雖然倦怠政務,但軍國大事他還是會了解的,這是深入到他骨子里的習慣,不是“死亡”的威脅能夠改變的。他內心之中,始終想要當一個合格的帝王!

  最近的大事,那就只有這事。

  張昭坐姿很正,挺拔如松,答道:“是的,陛下。臣以為當和韃靼人議和。”

  弘治皇帝就笑起來,“哦?”

  他這個心腹愛將就是個對韃靼強硬分子,竟然想要議和?

  這和他的“敲打”有關?

  他引張昭為心腹,中間有敲打過張昭兩次。一次為國子監的事。如今張昭恪守本份,對朝堂中用人一概不問,不越權。當然,他還是那么還提一些建議。

  一次是張昭回京,他有交待后事的意圖時。他不希望張昭日后鼓動太子北征,免得重蹈“土木堡之變”的覆轍。

  所以,張昭這是聽進去了?

  張昭也笑起來,慢慢的解釋道:“陛下,臣是說的最終結果。而從過程上來說,不是韃靼人想求和就給他們和平的。

  當初縱馬踹掉互市的是他們,現在請求互市的還是他們。拿大明當什么了?家里的下人奴仆么?呼來喝去!

  這種惡劣的行為,不是韃靼人在國書稱臣就可以算了的。韃虜有何廉恥之心?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

  因此,臣以為談還是要談。但是怎么談,主動權在大明。首先,韃靼人要當著天下諸國的面,承認挑起戰爭,入寇大明的錯誤。此事要用文字,加蓋印璽,傳給諸國。用作后世當史料研究。

  其次,戰爭罪犯臣估計他們是不會交出來的,小王子就是頭子。但是,賠款不能少。哪有那么輕易簽訂合約的道理?譬如當年遼宋的合約,沒有女子、財帛,簽什么?”

  弘治皇帝就笑,這才是他所熟悉的張昭啊,笑呵呵的道:“你覺得韃靼人肯賠多少銀子?”

  張昭道:“這就要鴻臚寺去談。”說著,站起來,躬身一禮,“陛下,臣請陛下升格鴻臚寺品級,使其專職外交之事。”

  大明的外交職權比較混亂。

  首先,涉外的權限,禮部肯定是的,外使見天子如何行禮,全是禮部在教。然后鴻臚寺里有專門的翻譯人才,招待外國使團也是他們在干。

  最后,對外的談判,通常是天子指定信任的人選去談,而非部門主官。

  這其實不利于一個國家的外交政策延續。還是,那句話應當讓專業的人才做專業的事。把朝堂各部門的職權固定下來,明示天下。

  治理的本質靠的是人。所謂做事先得人。但要盡量的去減少人治的因素,依靠“法治”才是未來的道路。

  大明能如此的“任性”,其實本質上還是人才太多導致的。真要是小國寡民,那你不得好好的培養官員啊?大明完全是散養,然后還不斷的有牛人冒出來。

  弘治皇帝沉吟道:“禮部必然會有意見。即將上任的秦纮功績卓著。”

  張昭直白的道:“陛下,那就讓禮部這次參與其中。如果簽署的條約出賣大明的利益,就在報紙上捅出來,責令其專職禮儀和教育事務。”

  這是“釣魚”,明顯的陽謀。

  弘治皇帝沒好氣的瞪張昭一眼,他是執政十七年的天子,根本無須用這種手段,道:“傳朕口諭,令鴻臚寺主持和韃靼人的談判。”

  想要將一個制度固定下來,不是靠嘴巴說,而是要靠實際去做。他只需要每次都指定鴻臚寺負責,外交權限則自然的轉移到鴻臚寺。

  張昭由衷的道:“陛下高明!”

  弘治皇帝忍不住笑起來,“這個馬屁太拙劣。去吧。朕要休息一會。”

  第二天,京中的信使往宣府而去。

  稍后,鴻臚寺寺卿柳淵率隊啟程離京前往宣府,準備和韃靼人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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