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怎么,還是不肯說?”陳淼有些吃驚,這個“女刺客”居然有如此大的信念,在酷刑之下,還能不說話。
“屬下無能。”
“不,咱們遇到了硬茬子了。”陳淼表情微微一冷,“先這樣吧,把手指的傷口包扎好。”
“不審了?”
“再審就出人命了。”陳淼道,“我要的是她開口說話,不是要了她的命,至少現在還不需要。”
“明白。”楊宸點了點頭,
“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部下封口令。”
“是。”
“三哥,您沒事吧?”吳天霖應該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跑過來,一臉的關切的詢問道。
陳淼正在伏案辦公,抬頭微微一笑:“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聽說那個女殺手……”
“這事兒我交給楊宸去處理,你就別管了,我現在身兼數職,雜務太多,督察處這邊日常我打算交給你負責。”陳淼道。
他是打算將督察處交給吳天霖了。
他在督察處處長這個位置上時間也不短了,也該讓位了。
“謝謝三哥信任。”
“行了,你在我身邊干了這么久,也該獨當一面了。”陳淼呵呵一笑,“一會兒我還要去見主任匯報工作,就不留你在我這里吃飯了。”
“三哥,天霖永遠都是您的部下。”吳天霖聽的出來,陳淼這是要把督察處處長的讓給他了。
“行了,煽情的話就不說了,去做事吧。”陳淼嘿嘿一笑。
就算他把督察處處長的位置給了吳天霖,督察處那還是他的地盤兒,現在督察處的所有重要職位,全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都是經過考察之后,品質認可之后,才上位的。
陳淼也確實要去找林世群匯報,只不過被“女殺手”的事情稍微耽擱了一下,現在,他就要去76號了。
“沈秘書,我想見一下主任。”
“陳處長,您稍等。”沈心梅不在拿剛到林世群身邊時候的目光看陳淼了,尤其是知道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以極其狠辣的手段殺掉吳四寶的嫡系血腥太歲張國震后。
她才領悟到,這個在76號有“閻王”綽號的男人絕對是不能夠招惹的所在,真惹怒了他,他是真敢殺人的,而且專殺自己人。
沈心梅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陳處長,您稍等一下,林主任還有兩份文件批閱,馬上就好。”
“好的。”陳淼就在門口等待的長條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可不像許多人那樣沒有耐心,做情工的沒有耐心是絕對不行的。
等了約四五分鐘,里面傳來一聲:“沈秘書,請陳處長進來。”
沈心梅正要站起來,卻被陳淼示意她不用了,自己直接起身過去,伸手敲了敲門,然后等了三秒后,才推門走了進去。
動作一絲不茍,這一看就是給長官匯報敲門的標準流程。
沈心梅暗嘆一聲,難怪人家能做到如此高位,她見過很多人來找林世群匯報工作的,只有陳淼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其他人不是自由散漫,就是在外面走來走路,甚至抽煙說話。
“主任。”
“回來了,怎么沒在南京多住一個晚上?”
“歸心似箭,再者說,火車上一覺醒來,就到家了,沒必要在南京多住一個晚上。”陳淼解釋道。
“你呀,就是不懂的生活。”
“我是不懂的享受而已。”陳淼道。
“到了我們這個位置,該享受還是要享受的,勞逸結合嘛。”林世群道,“工作是做不完的。”
“我知道,但有些工作必須不能拖延。”陳淼說道,“我把這一次去南京開會的情況跟您匯報一下。”
林世群點了點頭,有一個工作認真負責的下屬,這是好事兒。
陳淼將帶回來的會議上發的重要文件放到林世群的辦工作上,然后,坐了下來,開始一五一十的匯報這次《金融工作》會議的具體內容。
“……中儲券的發行定于明年的一月份,具體時間待定。”
“中央儲備銀行總裁由周部長兼任,副總裁為錢大奎,理事會成員……”陳淼報了一連串人名出來。
“他們讓我擔任稽查處的處長,我本想拒絕,但周部長說了,中央儲備銀行需要76號保駕護航,又說這件事您已經知道了,我才答應下來。”
“嗯,是我推薦你去中央儲備銀行擔任稽查處的處長,金融關系國計民生,是敵人打擊和破壞的重要部門,如果沒有咱們參與的話,只怕憑他們的力量是搞不定上海的這些金融家和銀行的。”林世群道。
陳淼當然知道,租界內的銀行根本不把日偽的命令放在眼里,改變一個國家的貨幣體系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解決的。
老百姓用誰的錢,強行推廣會怎么樣,歷史早就有經驗教訓了,何況日本并不想上海的金融市場產生劇烈的動蕩,那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發行新貨幣,取代舊法幣,必然需要上海各大銀行配合,可這些銀行跟重慶方面關系密切,大多數都是不認汪偽新政府的。
而且新貨幣的信用問題也是個問題……
總之汪偽新政府制定的金融法案,就是為日軍掠奪中國老百姓和資源的目的而誕生的,這樣的鈔票誰用,誰就等于把腦袋伸過去,讓人家割了。
“明白,我會做好這個工作的。”陳淼點了點頭。
“三水,這一路上沒遇到什么問題吧?”
“沒有,習慣了。”
“習慣了?”林世群一愣,“你把被人刺殺說成是習慣了?”
“是呀,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這不是很正常嗎?”陳淼一副淡定從容的表情問道。
“你呀,以后別單獨行動,身邊就帶兩個人,還坐普通車廂,好歹也是警政部政治警察總署的常務副署長了,還是特務委員會的委員,這要是下方到地方,那至少也是主政一方的大員了。”
“我不習慣前呼后擁,太招搖了。”陳淼道。
“你呀,就是這個性子,算了,我也不說了,總之以后出門小心點兒,像這一次,就帶兩個人太少了,至少也要四五個才行。”林世群道。
“行,我聽主任的,下次出門多帶兩個。”陳淼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
“中央儲備銀行稽查處那邊人手我會給你配齊,你就放心吧。”林世群平靜的吩咐一聲。
“是。”陳淼點了點頭,林世群不過是借他一個由頭,在汪偽金融系統安插人手,要不是周福海點名要他,估計這個稽查處長還輪不到他來當呢。
不過,這個位置是相當重要的,不然林世群也不會如此看重了,而周福海也用這么一個緊要的位置來拉攏自己了。
林世群不可能把所有稽查處所有的位置都占了,肯定要留給他安排幾個人進去,不然的話,他這個稽查處處長豈不是成了被架空的印章人?
就算他無所謂,周福海能答應?中央儲備銀行那可是他的地盤兒,林世群的手要是伸的太長,那是會惹怒眾人的。
這搞金融,發行貨幣,這里頭的油水有多大,多少人盯著呢。
林世群顯然是知道了他在火車上遇刺的事情,他也沒隱瞞,只不過沒有詳細匯報而已,以一個“習慣了”的借口給一筆略過。
這樣林世群也不好多問了,再問下去,就好像自己有些多事兒了,在76號做事兒,誰沒遇到過刺殺?
陳淼約見了老范,把自己遇刺的情況跟他說了,又把那“女刺客”審訊受刑的情況說了一下。
“你懷疑是我們的同志?”
“我現在也說不準了,能夠在酷刑下堅持不肯說話的,除了咱們自己的同志,還真沒多少人能做到。”陳淼道。
“你原來的判斷是?”
“刺殺我的女殺手跟吳馨長的非常像,這太巧了,這不得不讓我懷疑,如果這個殺手是池內櫻子安排的呢?”陳淼道。
“她沒有完全相信你?”
“也許她當初結案的目的就是為了麻痹我呢?”陳淼反問道。
“那這個池內櫻子的心思也太過深沉了吧。”老范不由的咋舌道。
“我也希望這只是巧合,如果真是咱們的同志的話,這事兒就麻煩了,要是在車站故意的放她走就是了,現在……”陳淼道。
“萬一跟你推測的一樣呢?”
“她不是吳馨,去弄一個跟吳馨長的很像的女殺手來殺我,還落到我的手中,她這是想干什么呢?”陳淼道,“最后一次試探,還是想利用這個長的跟吳馨相似的女子來做一些事情?”
“在陳明初一案中,你是不認識吳馨的,所以,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你只能當做她就是來殺你的殺手,該怎么審訊還怎么審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手下留情。”
“可萬一她是……”
“應該不會,地下工作的原則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我們也搞鋤奸活動,但對于你這樣的級別的‘漢奸’,原則上是不搞暗殺和刺殺,何況,你在76號并無多大的劣跡,針對于你的刺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老范道。
“那會不會私下的行為呢?”陳淼問道,規則是人訂的,人會不會遵守那就不一定了,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仇恨戰勝理智的情況不是沒有。
“可能性極小,你跟我們無冤無仇的,就算你是‘漢奸’,我們也不會隨便找個鋤奸目標,就找上你,還派了一個跟吳馨長相相似的人去刺殺你,一般這種危險的任務,都是由男同志去完成的。”老范分析道。
“你說的有道理,看來,這十有八·九是池內櫻子給我設下的坑了。”陳淼其實內心傾向于自己的判斷,找老范商量一下,不過是想找個人肯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