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斷山脈西部沿線內,隱隱約約的廝殺聲還在繼續,春日里的暖陽并未將其中的寒冷驅散多少。
越來越的修士加入這場絞殺令,其中不乏來自大陸東部的修士。
御靈宗派遣的弟子人數不少,而且由于它們處于戰線的最前端,所以雙蛟城內時不時就能聽到有關于它們傷亡的消息。
就在整個雙蛟城都越來越躁動的時候,遠在數十萬里之外,平靜了許久的太丘山即將接到一個傳訊玉筒。
烏江坊市坊城外的大型港口內,一艘龐然大物即將起航。
一群身著相同黑色玄服的修士正從港口往寶船的甲板搬運最后一批礦石。
礦石是灰質石,品質一階中品,價值不高,一般不用于煉器,主要供給給各大修行勢力修建大型建筑時使用。
“玉勤,東西還有多少?”
從甲板上傳來一陣詢問聲,于是一名尚在港口地面上的年輕修士,從雙手環抱著的一塊巨大灰質石后面探出頭,仰著向上看去。
由于迎光,正午的太陽太過刺眼,所以第一時間他還沒有看清楚從寶船甲板上探出身子的修士模樣。
等他將眼睛稍稍瞇著,視線重新清晰,這才發現是五叔李玄應。
太丘李家玉字輩排行第四十二,模樣看著有些憨憨的李玉勤,大聲應和了一聲。
“嘿!五叔,還沒呢!”
說完,他就將手中抱著的,足足有八九百斤重量的灰質石石礦奮力往上一扔,直直的就朝著寶船甲板上的李玄應砸了過去。
后者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在灰質石砸落到甲板破碎之前,施法將其牽引,直接放進了后方的一個特定區域。
那里各種大大小小的灰質石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玉勤你這小子,上次不是說了不能這樣扔嗎?”
脖頸、胳膊、腰身、大腿、都比尋常人粗上一圈的李玉勤憨憨的笑著,對著上方的五叔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這不是想著有五叔在呢嘛,您一定能接住。”
李玄應一時語塞,竟然覺得對方說的還有幾分道理。
正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玉勤同其余幾位族人搬了一下午的貨物,此時身上皆被汗濕。
又由于李玉勤生得像個煤球,那些汗水在臉頰上流淌時,從李玄應的角度看過去,就像一道道反射著光的晶瑩白線。
“你這小子,平日里看著橫頭橫腦的,沒想到還這樣鬼精。”
對于五叔的笑罵,李玉勤沒做聲,依舊仰著頭,露出一口大白牙,又是“嘿嘿”兩聲憨笑。
李玄應正準備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后面有人喊“五哥”,于是他轉頭回應了一聲,于是趕緊對著下面港口的李玉勤等數人說正事。
“玄山說了,寶船半個時辰后起航,玉勤你們得趕快把這些搬完。”
說完他看著用手摸著后腦勺的李玉勤,有些不放心,所以又加了句:
“不可再隨意拋扔這些灰質石,若是摔碎了,這本就不值靈石的貨物就更不賣不出什么價錢。”
“要是讓玄山看見了,說不定還得沖著你小子的屁股踹上兩腳。”
玉勤將放在后腦勺的手放下,這次認真的點了點頭,而身旁其余比他靠譜的族人,雖然從來沒做過這事,但此時也答應下來。
李玄應最后看了一眼,這才轉身朝著寶船上剛才喊著自己的方向走去。
半個時辰之后,港口上的這批灰質石被搬完。
在寶船臨起航之前,玉勤和其余幾名族人還順便又把臨時送來的幾箱靈植給抬了上去。
當最后一名族人也登上甲板,負責此事的一名李氏族人就朝著后方打了一個手勢。
沒過多會,寶船開始啟動了。
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出現的,是以寶船為軸,在廣闊的天河河面上的兩條銀線。
好看的浪花從這兩條銀線開始,一層疊著一層的往河岸推去。
李玉勤隨意用袖子擦了擦臉上和脖頸處的汗漬,走到了寶船甲板邊上的某處站定。
河風緩緩而來,很快便將他體內所有的燥熱驅散,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重新變的清爽。
他在執行寶船上例行的值守任務,目的是防備天河中可能出現的高階妖獸。
而與他一同值守的,除了其余六名族人以外,還有七具二階下品的猿形傀儡。
李玉勤現在修為是煉氣五層,按理說修為不到煉氣后期,還不能接取家族寶船上的任務。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五叔李玄應向主管寶船的李玄山開了口,也就把他給帶上了。
李玉勤值守的很認真,盯著翻涌的天河河面一動不動,身軀比旁邊的猿形傀儡沒矮上多少的他,配上黝黑剛毅的面容,活像另一具獸傀儡。
寶船第三層的某個房間內,李玄山手中正拿著一個玉筒,他目光糾結的看著它,小小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轉著。
足足過了好一會,他才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這個玉筒上移開。
雖然他很想知道這枚李玉芊從雙蛟城最新傳回的玉筒內記載了什么消息,但一想到如今八叔公李長季早已出關,玉筒不再是先經李玉弦的手后,他還是放棄了偷看的想法。
畢竟要是被八叔公發現玉筒被自己打開過,說不定二伯就要從太丘山上下來,登上寶船然后一腳把自己踢回族里。
“嗬哦”
“山上那些花花草草的,哪有天河和東海好看!”
“反正這次要回族里一趟,等八叔公打開時,我也能知曉,現在也沒必要急著這一時半會。”
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后故意顯得干脆的將手中的玉筒收入儲物袋。
等這方面心思完全放下,一個巴掌大小的精致玉盒又出現在他手中。
如果先前那個玉筒李玄山只是好奇的話,那他看向這個玉盒時,眼中則全是珍愛。
反反復復在手中轉著看了許久,越瞧著越歡喜,但卻沒有一絲將其打開的想法,直到有人在外面敲響了他所在這個房間的大門,他這才將這個玉盒又貼身收好。
“玄山。”
李玄山將門打開,李玄應順著進來,前者叫了一聲五哥,隨即讓開身子讓他在一張椅子上落座。
李玄應在玄字輩中排行第五,修煉天賦在李家整個玄字輩族人中算不得好,修道至今修為也不過煉氣八層。
而作為十五弟的李玄山數年前就已經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由此兩人雖然是同輩族中兄弟,但面容看上去卻大不一樣。
李玄應已呈老態,而李玄山則依舊是一副青年面貌。
不過修為歸修為,該有的尊敬并不會少。
李玄山老老實實的又喊了一聲五哥,隨后才在他身前另一張木椅上坐下。
其實二人感情極好,從小李玄山便是跟在幾位族兄身后,只是后來漸漸跟不上二哥、九哥的步伐,而自己又開始忙于修煉,之后才沒有天天粘著這些族兄。
這艘寶船被七叔公李長志修繕完成之后,李玄應是第一批登上寶船的族人,這么多年下來,寶船上的諸多事宜他最清楚不過。
有了五哥李玄應的存在,其實為李玄山省了很多事。
“這是這次寶船上搭運的所有物資的清單,我已經核對了一遍,應該沒有缺漏,玄山你再看看。”
李玄山將李玄應遞過來的清單接過,目光在其上逡巡,一列一列的進行再次核對。
直至自己也確定無誤,才將清單收起來,笑著開口道:
“沒有問題。”
“哦,對了,五哥,那批霧苓藤得小心存放,寶船上水氣重,不要降低了品質。”
“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人去照看,在貨倉里面還布置了一個小型的火系法陣,應該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李玄山臉上笑意更甚,在心底里又開始盤算起寶船的這趟出行,又能為家族賺到多少靈石。
“五哥。”
李玄應正準備起身離開,但又被叫住,所以他重新坐回木椅。
“這次寶船到達天河坊市后,我可能要回族里一趟,到時候這批資源的裝卸就由你來負責。”
“另外三伯李清歡也在天河坊市,半個月前我已經通知了他,他會來進行協助。”
“不過三伯主要是照看寶船,所以具體的事務還是得麻煩五哥你去照看。”
李玄應沒向往常那般直接應下,而是對李玄山要回族的消息遲疑了一下,然后才開口道:
“放心,我明白,等三伯來了之后,我就開始安排,先前與那些店鋪背后的勢力都已有過溝通,交易應該沒有問題。”
對于五哥李玄應辦事,李玄山還是極為放心,所以想了想也沒有事情要交代,于是他起身準備送前者離開,自己也打算到寶船上轉轉。
“玄山。”
“嗯?”
“你覺得玉勤這小子怎么樣?”
“黑得像個煤球的那個?”
李玄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