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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6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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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臺下,大家呆滯地看著舞臺上那怒吼咆哮的曹寶東。

  一直以來,曹寶東給人的感覺,都是傻乎乎的,憨厚的弟弟模樣。

  整天樂呵呵的,似乎永遠都不會不開心。

  不過,大家對舞臺之下的曹寶東,并沒有太多的探究之心。

  曹寶東雖然現在非常火,可他畢竟只是谷小白的一個樂手,大家對他的關注,大多局限于他能夠在舞臺上為谷小白帶來什么樣的演出,有什么卓越的表現。

  大部分人都知道谷小白跟著他去過他的家鄉,但是更多的,卻并沒有太多人了解。

  畢竟,曹寶東的師父早就已經死了,村民們并不覺得這是什么新聞。

  而在后院里發生的一切,也只有谷小白等寥寥幾個人知道。

  誰能想到,這個孩子,一直到現在,還沉湎在師父的死亡之中,沒有脫離出來呢?

  而今天,谷小白的兩首歌,將他厚厚的心門撕裂。

  痛苦嗎?

  痛苦。

  痛快嗎?

  其實……也痛快。

  雖然同樣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但曹寶東的人生,和谷小白是截然不同。

  谷小白擁有愛自己——雖然經常非常不靠譜——的父母,他的童年雖然并不富裕,卻從不缺愛。

  即便是失去了盲伯,他還有小蛾子,有白干、鮑叔牙,有現實中的朋友、伙伴們。

  可曹寶東,他就什么都沒有了。

  一首《酒干倘賣無》,唱的是愛與悔。

  曹寶東是從自己師父那里,得到了所有的愛。

  青山叔對他來說,是師,更是父。

  他教會了曹寶東所有的生存的意義。

  而曹寶東,卻總是后悔自己沒有能孝敬師傅,沒能為他買他喜歡的煙,喜歡的酒。

  甚至后悔為什么在那個暴雨肆虐的夜里,師父死了,而他活了下來。

  而這首《》,唱的卻是怒與恨!

  明明說好了,要等我長大。

  明明說好了,要聽我吹嗩吶給你聽。

  為什么,卻要離開我,留下我一個人在世界上!

  對著夜空,對著所有的人,大聲吶喊出來的曹寶東,跪倒在地上,捂著臉,嚎啕大哭。

  不用擴音器,他的哭聲,都能傳遍全場。

  全場幾萬人,看著舞臺上那個無助的孩子,卻不知道該干什么。

  好在,曹寶東他并不是孤單一人。

  谷小白走到了曹寶東的身邊,蹲下身來,抱住了他。

  “嗚嗚嗚嗚嗚嗚嗚……小白,嗚嗚嗚嗚嗚嗚,小白,我師父不要我了……嗚嗚嗚嗚,他不要我了……嗚嗚嗚嗚……我師父……嗚嗚嗚嗚嗚……我師父死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嗚嗚嗚嗚……我想我師父,嗚嗚嗚嗚……我想我師父……”

  曹寶東咧著嘴,哭得要多大聲有多大聲,哭得要多丑有多丑。

  他的鼻涕流過了嘴唇,拉成了一條長絲,都蹭到了谷小白的身上。

  但谷小白絲毫不嫌棄,他抱著曹寶東,輕輕拍打著他的背脊。

  這是谷小白在舞臺上第二次安慰曹寶東了。

  剛才還有人羨慕曹寶東被小白安慰,現在卻只有難言的悲傷。

  胸口像是有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拼命睜著眼才能讓眼淚不流下來。

  被曹寶東拍打著,曹寶東的哭聲漸漸小了,他靠在谷小白的胸口,身體一抽一抽的。

  雖然兩個人的年齡差不多大,但是和谷小白比起來,曹寶東真的只是一個孩子。

  谷小白曾經穿越無盡的時光,看遍山河湖海,征戰過沙場,治理過國家,翱翔過天空,潛入過大海。

  而曹寶東,他的世界里,只有師父。

  而現在,連師父都沒有了。

  谷小白抱著曹寶東的模樣,像是哥哥安慰弟弟,那么暖,那么溫柔。

  舞臺下的大家,看著谷小白安慰他的模樣,只覺得心中暖暖的。

  直播上靜悄悄的,偶爾飄過幾個彈幕:

  “我家小白長大了,像是個哥哥一樣。”

  “可也讓人心疼,小白自己其實也很傷心吧。”

  不撕裂自己,如何迸濺出心血?

  舞臺上的谷小白,總是這樣掏心掏肺。

  而此時,他一邊拍打著曹寶東的背部,一邊輕輕地哼著旋律。

  隨著他的哼唱,曹寶東的抽動,也變得越來越安靜。

  谷小白低頭,使勁揉了揉曹寶東的腦袋,然后抬起頭,露出了一絲笑容。

  輕柔略帶點顫抖的歌聲響起,還略微帶著鼻音:

“從來就沒冷過因為有你擋住寒凍你總是在我身后  帶著笑容……”

  沒有伴奏的清唱,恐怕也只有谷小白,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唱得如此之穩。

  曹寶東趴在谷小白的肩膀上,慢慢睜開了眼睛。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師父的模樣。

  寒冷的冬日,在初雪中練嗩吶,突然身上一暖,卻是有人把一件棉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轉過頭去,師父的身影,像是融化在冬日的暖陽里。

“你總是細心溫柔呵護守候這樣的我現在為了什么  不再看我……”

  曹寶東臉上剛剛露出來的一絲微笑,又收了回去。

  耳邊,似乎回蕩起了那雨夜,撕裂夜幕的凄厲嗩吶聲。

你為什么不說話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動也不動讓我好難過你為什么不說話當我需要你的時候  你卻沉默不說……”

  谷小白伸出手去,握住了曹寶東的手。

  曹寶東的手,有些冰冷,但谷小白的手,卻很熱。

  曹寶東抬起頭看著谷小白。

  剛才的谷小白,在舞臺上嘶吼著。

  吶喊著。

  可現在這種輕聲,這種溫柔,卻讓人更加動容。

  這是怎么樣的感情遞進啊,又如何用溫柔的刀子,一刀刀割得人鮮血直流。

  歌聲里,他從口袋里掏出了手絹,輕輕幫曹寶東擦著臉。

  雪白的手絹,立刻就一片狼藉。

  一邊擦,他一邊輕輕唱著:

“你最心疼我把眼哭紅記得你曾說過  不讓我委屈淚流……”

  明明本來是哀怨而悲傷的曲調,他此時卻唱出來了一絲絲的溫暖的意思。

  擦完了曹寶東的眼淚,他伸出手去,在曹寶東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噗……”曹寶東明明流著淚,卻被逗笑了。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一把搶過了手絹,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擦了擦。

你為什么不說話當我需要你的時候  你卻沉默不說……”

  唱完了最后一段,谷小白蹲在地上,看著有些悲傷,有些茫然,也有些釋然的曹寶東,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曹寶東咧開嘴笑了一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把笑容收了回去。

  似乎覺得自己又哭又笑的,很傻。

  然后谷小白在曹寶東的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靜靜看著曹寶東。

  曹寶東猶豫了一下,然后狠狠點了點頭。

  谷小白點頭,轉身,左手高高舉起,三根手指,豎在半空!

  舞臺下,全場嘩然。

  什么?

  還有第三首歌?

  還有第三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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