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了?
  陳北旬孤零零的站在漁船上,看著那飛速遠遁的孤舟,有點懵。
  在劍派中,身份等級按照劍匣中的劍數來劃分。
  一流武人方有資格背負劍匣,踏入宗師武人層次,劍匣中可藏兩把劍。
  一響宗師到四響宗師的劍匣中都是兩把劍。
  從五響宗師開始,每高一響,劍匣中便會多一把劍。
  六響宗師武人,劍匣中可藏四劍。
  而最高,便是九響宗師,劍匣中可負七劍。
  并且,那七把劍可以由機關家的鑄劍大師特意打造,乃是世間一等一的利器。
  這是劍派自古流傳的傳統。
  那孤舟上的劍派武人高手,劍匣藏四劍,乃六響宗師……
  可這樣的強者。
  居然背棄了原本的計劃,頭也不回的逃了!
  聶長卿一刀開湖,二十刀連出,劈花船二十,殺儒生數十,嚇到了這位劍派的六響宗師?
  陳北旬的身軀,微微抖了抖。
  他忽然明白陸番為什么那么淡定,那么無所畏懼。
  這道宗棄徒的實力……
  簡直像是怪物!
  漁船上。
  劉野和祝一山臉上也滿是驚懼。
  他們看著陳北旬,臉上逐漸浮現猙獰之色:“陳北旬,你騙我們?!說好的有把握除掉陸平安的!”
  祝一山低聲咆哮起來。
  劉野看著陳北旬的眼色也不太友好。
  昨日,陳北旬連夜尋來他們,密謀了一晚,信誓旦旦的保證,劍派插手這件事,會趁著陸番坐船前往醉塵閣的時候,除掉陸番。
  可是,如今的一切,都跟放屁一樣。
  劍派的高手,甚至沒有露面,便被嚇跑了!
  他們……被賣了啊!
  他們可以想象的到,陸番回頭找他們清算時候的下場。
  劉野和祝一山此刻想起那坐在輪椅上慵懶的儒雅少年,內心不知道為什么流露出一絲寒意。
  “怕什么!”
  “自古以來,流水的江山,鐵打的世家……我北洛城三世家,雖不及澹臺這般頂級世家,可如今有諸子百家之一的劍派在我們后面撐腰……他陸平安絕對不敢動我們。”
  陳北旬佇立船頭,背負黃梨木劍匣,身上的青衫被湖風吹的漂浮。
  他的聲音冷厲,擲地有聲。
  “可劍派高手,逃……逃了啊!”
  劉野抬起手,豎起一根手指,遙指那逃竄到不見蹤影的孤舟,簌簌的吸著氣,道。
  陳北旬牙根微微咬緊。
  “這叫暫時性的戰略撤退,我們也撤,回府邸再做商談!”
  陳北旬深吸一口氣,道。
  爾后,便命船夫掉頭。
  然而。
  就在船夫撐著船篙,艱難的掉頭的時候。
  忽然。
  驀地有一股強大到可怕的壓力,驟然爆發。
  嘭!!!
  “嗯?”
  將棋子全部收入棋盒內的陸番,眉宇微微一挑。
  他看向了遠處,煙霧散去的湖面上,有一葉扁舟正對著他的漁船,揚起白花花的水浪,朝著遠處飆射出去。
  “那是……誰?”
  陸番朝著那瘋竄的孤舟方向揚了揚下巴,詫異問道。
  聶長卿扛著殺豬刀,抬起頭,看向了遠處的扁舟。
  “黃梨木劍匣,匣中藏四劍,諸子百家,劍派……六響宗師劍客。”
  聶長卿作為道宗第十,自然對劍派高手不陌生。
  “劍派……宗師劍客?”
  陸番瞇起了眼。
  “他跑什么?公子我脾氣這么好,難不成還會吃了他?”
  聶長卿噎了一下,看了一眼還在北洛湖里撲棱的一群儒生,不禁無語。
  你脾氣好……個鬼。
  心眼小的跟火龍果的籽兒有的一拼。
  索性,聶長卿就不接話了。
  “罷了罷了,算他識趣吧。”
  陸番撐著下巴,緩緩閉眼,查看體內靈氣自我恢復情況,一邊擺了擺手。
  “公子,在我們后方有一艘船,是陳北旬和劉、祝兩家世子。”
  趴在漁船邊緣,暈船嘔吐到有氣無力的倪玉,忽然滿臉憔悴消瘦的指著遠處一艘漁船,道。
  “哦。”
  陸番看了眼吐的一臉可憐樣的倪玉,緩緩閉眼,回了一句。
  聶長卿御了二十刀,他落子消耗靈氣二十縷。
  不過,他可以感覺到氣丹如烘爐一般涌動,在緩緩自我恢復。
  按這速度,大概一個時辰方能恢復一縷靈氣,這恢復速度,確實是有些慢。
  但是,陸番倒是還挺知足。
  “公子……他們掉頭要走。”
  倪玉的虛弱的聲音,又在陸番耳畔響徹。
  陸番睜眼。
  “走?”
  他抓過靈壓棋盤,擺在腿上。
  從棋盒中摸出了一粒黑子。
  黑子光滑噌亮,陸番用中指和食指夾著。
  “我陸平安的熱鬧豈是那么好看的?”
  下一刻,他的眼眸中,視線中的一切驟然開始變成了半透明的線條狀,一如當初給凝昭隔空投放靈氣一般。
  他拉大視線中的地圖,找到了陳北旬調頭欲跑的漁船。
  嘴角微微一挑。
  爾后,落子棋盤的天元星位。
  啪嗒。
  一縷淡藍色的靈氣,在陸番的落子處蒸騰而起,像是燃燒的小火苗似的。
  平靜的湖面,驟然起風。
  凝昭的綾羅長裙被吹的飛揚不斷。
  聶長卿瞳孔一縮,雙腿夾緊……
  出現了!
  公子的……靈壓!
  漁船上。
  陳北旬心神顫栗,一股宛若天威一般的壓力,讓他一瞬間,根本無法抗拒,臉頰朝下,死死的貼在了船板上。
  五體投地,連動彈跟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僅僅是他,劉野、祝一山也皆是如此。
  他們甚至比起陳北旬更不堪,口鼻中都滲透出了血。
  至于那船夫,早已經躍入了湖中,瘋狂的往岸上游。
  陳北旬低吼,他想要爬起來,可是身上的壓力,沉重宛若山峰。
  漁船周圍一圈的湖水炸開,揚七尺。
  漁船瞬間被壓的沉沒如湖中。
  冰冷的湖水,瘋狂的吞沒了陳北旬、劉野和祝一山。
  散發著腥味的湖水,更是涌灌入他們的口中。
  到底發生了什么?!
  船怎么說沉就沉了?
  那可怕的壓力又是哪里跑出來的?
  他們根本沒有覺得是陸番出的手,隔著數里距離,陸番又不是仙,怎么可能做的到,壓爆漁船。
  陳北旬三人,心頭滿是疑惑,可是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們來不及思考,只能使出吃奶的勁往岸上游。
  哪怕是二流武人,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半天,再游到岸上,體力也會虛脫。
  甚至,有許多儒生,游到一半就脫力,帶著對人世的留戀,咕嚕一聲,沉入了湖底。
  陳北旬還好,他畢竟是一流武人,劉野和祝一山也有武人實力,所以活著回到了岸上。
  他們渾身濕透,衣衫黏在身上,軀體上更是沾染了不少湖里的污穢之物。
  忽然。
  地面震動。
  馬蹄聲炸裂。
  一群披盔戴甲的軍士策馬而來,圍觀民眾紛紛驚呼著遠退,他們認出了這些軍士乃是城主府的北洛軍。
  伊月騎乘在一匹棕色駿馬上,她的身后,則是一身冰冷盔甲的北洛城的鐵血軍。
  “公子有令,帶三位世家世子,回城主府大牢喝茶。”
  伊月滿臉冷漠嚴肅,道。
  “銬上。”
  下一刻。
  數位鐵血軍士拉扯著沉重而冰冷的鎖鏈行走而來。
  陳北旬渾身濕漉,從地上爬起,他的精心打理的美髯早已經粘成了一團。
  他挺直了腰桿,鐵骨錚錚。
  “我乃劍派弟子陳北旬,爾等……”
  “啪!”
  然而,陳北旬話語還未說完,伊月一鞭子陡然抽下,抽在了他的身上。
  頓時,火辣辣的疼讓陳北旬眼淚都快流下來。
  “我要見陸少主!”
  “我……”
  陳北旬喊著,然而,伊月冷著臉,又甩出了一鞭,在陳北旬身上留下了血印子。
  “公子有令,你若開口說話,便……抽你。”
  伊月狐魅臉上露出一抹淡笑,秀手卷著長鞭,款款道。
  陳北旬頓時不再言語了。
  他想反抗,可是在場有驍勇悍戰的北洛鐵血軍上百人,他……拿什么去反抗?
  哪怕尋常宗師遇到這么多的北洛鐵血軍,怕是都要乖乖束手就擒。
  劉野和祝一山根本沒有想過反抗,乖乖被銬上押解走。
  而陳北旬,美髯上粘著北洛湖中的水草,扭頭望向那北洛湖中靜靜漂流的漁船,仿佛看到了漁船上那如沐春風的坐輪椅少年。
  心頭微微一顫。
  “這一局,是我陳北旬,大意……嘶!”
  陳北旬被銬著鐵索,眺望北洛湖,口中發出了感慨。
  然而話語還未落。
  伊月便一鞭子抽了過來。
  “嘶!輕……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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