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增設衙門 北院行宮。
隨著慈安皇太后和光緒的鑾駕進入轅門,迎接圣駕的一眾官員和士紳也很快散開,整個行宮內外則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一溜三頂官轎緩緩從右門進了行宮。
居中的轎子里,易知足掀開轎簾一角瞥了一眼,見的一路都是軍姿筆挺目不斜視的衛兵,不由的笑了笑,從這些官兵的袖套上他一眼就可分辨出,這些兵是西安軍區的警衛部隊,看樣子,這是要等他見陛見之后才會接防,不得不說,肅順考慮的還算周到。
東院花廳里,身著藩王福晉霞帔的載通端坐在下首陪著慈安皇太后閑聊,年僅十歲的小皇帝光緒坐在慈安的身旁,一雙烏溜溜的眼珠不時的瞟向載通,他看的出來,一向很嚴厲的皇祖母對待這女人的態度很客氣。
“稟皇太后,皇上。”總管太監躬身進來稟報道:“鎮南王及其長子易正德覲見。”
聽的鎮南王來了,光緒明顯有些緊張,偏頭看了慈安一眼,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是知道,這個鎮南王是皇太后和恭王都不敢得罪的權臣,跟當年的平西王吳三桂差不多。
慈安心里實則也有些緊張,不過表面上卻十分鎮定,微笑著道:“坐上前去。”隨即才道:“請他們進來。”
見他這模樣,載通笑道:“別怕,王爺很和善。”
鎮南王和善嗎?光緒心里有些不信,不過還是聽話的坐回自己的座位,載通自是不好再不坐著,站起身來望向門口。
留著短發,穿著一襲淺灰色長衫的易知足步態十分隨意的走了進來,瞥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穿著朝服的慈安皇太后,又看向坐在她身前穿著朝服的小皇帝,這才踱上前幾步,從容躬身揖禮,“臣,易知足恭請皇太后圣安,恭請皇上圣安。”
易正德有樣學樣的躬身道:“臣易正德恭請皇太后圣安,恭請皇上圣安。”
見兩人只是躬身揖禮,光緒不由的握了握小手,從來沒有大臣請安敢如此無禮的,果然是飛揚跋扈,狂妄不可一世。
慈安卻是一臉的微笑,“免禮,賜坐,賞茶。”說著,又伸手示意載通落座。
“謝皇太后恩典。”易知足躬身道。
落座之后,易正德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光緒兩眼,便收回目光,易知足卻是看向光緒,道:“皇上正是求學的年紀,巡視西北,不會耽擱學業吧?”
這是要主導話語權?果然是強勢!慈安掛著淡淡的笑容,“鎮南王放心,皇帝的幾位老師也都隨駕西巡。”
易知足宛如拉家常似的問道:“皇上接受的可是新學?”
“大清舉國上下推崇新學,皇上自然當為表率。”慈安緩聲道:“為了日后便于進行外事活動,皇上還選學了兩門外語,一門英語,一門俄語。”
居然還學了兩門外語,這還真是有些出乎易知足的意料,他接著問道:“皇上可還練習騎射?”
練習騎射?慈安不由的一愣,大清是以騎射立國,以前不論是皇子還是宗室勛貴子弟都是練習騎射的,但如今還有練習騎射的必要?對方這是什么意思?她斟酌了下,才道:“現在已經沒人練習騎射了。”
易知足道:“若是不練習騎射,就必須進行適當的鍛煉。”
這是擔心皇帝的身體?慈安微笑道:“皇上在練習布庫。”
見的兩人一問一答,雖是君臣對奏的格局,但卻完全是反了過來,肅順不由的暗自叫苦,眼見的太監進來奉茶,他輕聲道:”皇上一路舟車勞頓,想來是乏了。”
慈安點了點頭,“你送皇上去歇息罷。”
見這情形,載通也連忙起身告退,順帶給易正德使了個眼色,待的眾人都退下,慈安看了一眼啜茶不語的易知足,緩聲道:“大清能有鎮南王,能有元奇,是大清之福,是大清臣民之福。”
易知足放下茶盅,謙遜道:“大清能有今日之局面,亦是仰仗成皇帝,顯皇帝勵精圖治,銳意革新,皇太后顧全大局,事事以天下蒼生為念。”
慈安順著話頭徑直道:“鎮南王既能顧念舊情,可保大清國祚長盛不衰?”
聽的這話,易知足輕嘆了一聲,才道:“皇太后何必執于一念,俗話說百家的王朝,千年的世家,縱觀三千年來王朝更迭,可有長盛不衰之王朝?”
慈安緩聲道:“英吉利施行君主立憲,迄今已將近二百年。”
“皇太后難道不覺的這個世界正變化的越來越快?”易知足說著掏出煙盒來,隨手點了支香煙,緩緩說道:“皇太后希望通過君主立憲綿延大清國祚,這我很理解,但這世上沒有長生不死的人,也沒有長盛不衰的王朝。
我國有著長達三千年的君主專制制度,君主立憲很符合我國現階段的國情,而且我國正迎兩億個百年難遇的黃金發展時期。
可以預見的是,我國正在開創一個超越康乾盛世的大盛世,別的我不敢保證,只要這個盛世延續下去一天,大清國祚就能綿延一天。”
聽的這話,慈安暗松了口氣,康乾盛世即便是從平三藩之后算起,止于乾隆中期,也是綿延百年,大清能再綿延百年國祚,她也知足了!略微沉吟,她才問道:“鎮南王說這個世界正變化的越來越快,是何意思?”
“隨著科技、工業的迅速發展,交通和通訊會越來越便捷,世界各國的交流也會越發的頻繁,文化思想的交融碰撞也會越來越激烈,各種新思想新文化新制度新設想會層出不窮。”
說到這里,易知足笑了笑,“每代人有每代人的責任,我們只能努力完成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至于下一代,我們看不到,也想不到會是什么情形。”
頓了頓,他接著道:“我建議皇太后和皇上明天前往藍田去看看,去看看人類駕駛飛機在天空飛行,或許不要十年,西安到京師,只要一兩個時辰就能抵達。”
院子里,易正德和光緒一臉嚴肅的坐在椅子上,兩人跟前,一個攝影師正擺弄著一架笨拙的照相機。
肅順有些無語的看著兩人,易正行他接觸過,很是規矩受禮,沒想到這個易正德一點正形也沒有,居然非拉著小皇帝合影。
不過,對于易正德的胡鬧,他并不在意,他更關心的是慈安和易知足的談話,生怕兩人鬧的不歡而散,皇太后和皇上與易知足一同巡視西北的消息早就已經放出去了,兩人若是談的不愉快,生出變故來,那就成了笑話了。
時間不長,就見易知足緩步走了出來,見其一臉輕松的神情,他登時放下心來,迎了上去問道:“還好?”
“能有什么不好的?”易知足道:“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出發,我們打前站。”說著,他招手叫易正德過來,吩咐道:“明天上午派車接皇太后和皇上去機場視察,就他們兩人。”
“嗚——。”伴隨著長長的汽笛聲,西巡的專列緩緩的駛離了西安。
列車出站不久,肅順就離開自己的專用車廂前往易知足所在的車廂,這次陪同易知足西巡,對于他來說是一個難得與對方長時間相處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浪費,明年就要接任總理大臣,他相信對方也有許多事要與他談。
進的車廂,見的易知足正與趙烈文兩人一人一張報紙,肅順不由的笑道:“這兩日不是山西旱情解除的報道,就是西巡的報道。”
易知足看了他一眼,示意秘書移了一張沙發到對面,待其落座,這才道:“現在的報紙嗅覺很敏銳,已經有人嗅到發開西北的信號了。”
肅順聽的一愣,“國城兄真打算開發西北?如今北方和南非各省的工業剛起步。”
“鐵路都已經開通了,不發展工業豈不是浪費?”易知足不以為意的道:“況且西北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早一日發展早一日受益。”
趙烈文接著道:“與俄國的鐵路再有兩年時間就全線通車了,及時的開發西北,也利于促進西北各省的經濟發展。另外,西北發展起來,也利于緩解我國的通貨膨脹。”
肅順看了兩人一眼,擔心的道:“這次世界性的經濟危機,西洋各國經濟大多都還沒開始復蘇,我國這個時候大力發展工業,而且規模如此之大,會不會引發新的經濟危機?”
趙烈文聽的一笑,“經濟危機的根源是什么?是生產力過剩,通俗的講,就是生產出來的商品賣不出去,我國不存在這個問題,至少現階段不存在這個問題。
原因很簡單,黃金就是購買力!我國擁有世界最大的金礦!另外,還擁有世界最權威的經濟危機專家。”
易知足笑了笑,道:“經濟危機的擔憂在我國確實是不必要,至少三五十年內不要擔心,只管可著勁的發展工業。
我國與西洋各國都不同,西洋各國是以自由競爭為主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而我國是國家壟斷和計劃經濟相結合的經濟體制。”
肅順疑惑的道:“我國這種經濟體制不會出現生產過剩?突然冒出那么多工廠,怎么會不過剩?”
易知足道:“不說國外市場,就說國內市場,我國五億人口,只要老百姓手里有錢,哪怕是快速發展三五十年,也不可能出現生產過剩。
我國現在的問題是,老百姓手里有錢,有消費力和購買力,但商品不夠,因此出現了通貨膨脹,這種情況下,我國若不快速發展工業,就會導致西洋各國的商品大量流入我國,即便我們大量征收關稅,也是得不償失。”
肅順道:“北方各省五年大旱,百姓手里怎會有錢?”
“五年大旱,百姓們是因禍得福。”易知足道:“移民邊疆的,無償獲得土地和無息借貸,進入工廠的工人,進入各個工程隊的臨時工,即便是拿最低薪水,也比務農強遠了。”
頓了頓,他接著道:“這一場大旱,真正遭災的是大戶人家,是朝廷,是元奇!”
這倒也是,肅順點了點頭,這場大旱對于原本就貧困的百姓來說,還真是因禍得福,沉吟了下,他猶豫著道:“農民還是沒錢吧?”
易知足點了點頭,道:“確實,現在的農民依然窮,不過,工廠多了之后,農民可以進工廠打工,進城市務工,另外,朝廷也會逐步提高農產品價格,如此一來,農民富裕起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頓了頓,他接著道:“這次巡視西北,移民區也是重點視察的目標。”說到這里,他話頭一轉,“另外,西北的這些個封疆大吏也該挪挪了。”
肅順附和著道:“西北苦寒之地,左季高、馮有容主政西北多年,也確實該挪挪了。”說著,他試探著道:“可有了具體的安排?”
點了支煙,易知足才道:“明年組閣,我想增設一些部門。”
內閣十三國務大臣,扣除一名總理大臣,兩名協理大臣,尚且有十名國務大臣分別主理外務、民政、度支、學務、陸軍、海軍、司法、農工商、郵傳、理藩。還要增設部門?
肅順心里一緊,元奇這是想進一步擴張在內閣的勢力?他試探著道:“不知道需要增設那些部門?”
“監察、宣傳、警察、社會保障、交通運輸、國土資源,科學技術、國家發展和改革。”易知足緩緩說道:“一共增添八個部門。”
一口氣增添八個部門?二十一個國務大臣?肅順忍不住道:“增加那么多部門?”
易知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怎么,害怕你這個總理大臣被架空?”
肅順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連忙擺了擺手,笑道:“我本身就出身元奇,何來架空一說?”
“不是八個,是十個,還要增加兩個協理大臣。”易知足道:“這十個國務大臣名額,我要五個,左季高、馮有容在西北主政多年,不僅有功勞也有苦勞,都直接進入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