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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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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如何會忘?”奕訢緩聲道:“我確實回電拒絕坐鎮天津,但易國城回電卻是強調天津是水陸樞紐,是工業心,坐鎮天津,遠回京師好。品書網()”說到這里,他略微頓了頓,“再對下這封電報的口吻,冷談之意,十分明顯!”

  “六爺該不會是又改了主意罷?”僧格林看了福恒一眼,冷聲道:“元一直極力避免打內戰,是擔心戰爭造成巨大的傷亡和難以估量的經濟損失,如果爆發內戰,元考慮的不是支持哪邊,而是如何盡快結束戰爭!說直接一點,元只會支持強者!唯有如此,才能盡快結束戰爭!”

  聽的這話,奕訢不由一愣,這個說法倒是新鮮,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遲疑著道:“元真是這個態度?”

  “這不是明擺著的?”僧格林沁道:“元為什么選擇支持太后也不選擇支持六爺?目的是盡快結束戰爭!”

  福恒猶豫著道:“元不擔心如此做會影響朝廷推行憲政?”

  “一個預備立憲是九年,你覺的元對于推行憲政有多急迫?”僧格林沁瞥了兩人一眼,心里頗有些不屑,怎的還沒他看的透徹?“對于元而言,立憲固然重要,但維護國內和平更重要,元始終會將他自身的利益擺在首位!”

  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奕訢臉的神情登時有些陰晴不定,見他不開口,福恒斟酌著道:“元三番五次提醒,王爺依然策動水師嘩變,這事元必然十分不滿,即便此時偃旗息鼓,元也必然對王爺抱有成見,不說會斷絕支持,但支持的力度必然大幅降低。

  王爺眼下與朝廷雖未反目,卻也與反目沒什么區別,若是再失去元的支持,必然是舉步維艱,不如索性破釜沉舟,一旦順利攻占天津,或許元會轉而支持王爺......。”

  果然是這家伙挑唆的!僧格林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們難道還沒收到朝廷增兵天津的消息?等咱們抵達天津城下,天津城內至少有三四萬兵力,而且京師還能源源不斷的增兵。

  退一萬步說,算咱們能打下天津,那得需要多長時間?別忘了,四國的援兵抵達天津也不過幾天的功夫!再說了,咱們的彈藥儲備最多也夠打一兩場硬仗!”

  沒有元的支持,這仗沒法打!對于這一點,奕訢心里十分清楚,他擺了擺手,道:“元若是想平穩的推行憲政,必須倚重咱們牽制和制衡朝廷的新軍,不可能大幅削減對咱們的支持,這方面無須擔心!元既然是這個態度和立場,咱們沒必要冒險,犯不著兩面不討好!”

  說到這里,他看向福恒道:“你去倭國,一切都聽從元的安排,本王估摸著,最多半年能回天津!”

  “下官遵命!”福恒連忙敬禮應道。

  僧格林沁卻是問道:“如何回復太后?”

  “易國城既是希望咱們坐鎮天津,咱們暫且駐扎軍糧城。”奕訢緩聲道:“給易國城回電便是,至于太后那里,自然有元去交涉。”

  從大營出來,天色已經有些麻黑,福恒沒有回營而是徑直打馬趕往新港,他必須去見郭仲牟,追隨他嘩變的萬水師官兵如何安排,這事他必須請示元,他現在與其說是恭王的人,還不如說是元的人。

  聞報福恒在營外求見,郭仲牟徹底的放松下來,他很清楚,福恒前來足以表明恭王的態度,當即快步迎了出去,一見面,福恒利落的敬了個軍禮,干脆的道:“在下前來回復郭參謀長,愿意前往倭國!”

  “好!”郭仲牟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

  海,鎮南王府,長樂書屋。

  院子里燈火通明卻是一片安靜,‘啪啪’的棋子落子聲清晰可聞,便攜式家用煤氣燈明亮的燈光將書房里照的宛如白晝,燈下,易知足、趙烈兩人全神貫注的盯著棋盤,棋到盤廝殺正烈,兩人都是全力以赴。

  燕揚天快步走進房間,見的兩人渾然沒有察覺,不由的一笑,輕輕的敲了敲房門,見的易知足抬起頭來,他才含笑道:“校長,郭仲牟來電,福恒歸附!”說著快步前呈電報。

  易知足沒有回后院休息是在等天津的消息,聽的福恒歸附四字,他丟下手的棋子接過電報看了看,道:“終于不折騰了。”

  燕揚天試探著道:“水師大營嘩變的官兵,校長是何打算?”

  “不急,讓朝廷幫著養兩年。”易知足說著站起身來,問道:“奕增可有消息?”

  燕揚天連忙回道:“尚處于昏迷狀態,高燒未退。”

  “讓福恒暫且領兵回駐水師大營。”易知足緩聲道,福恒是不能留在北洋水師的了,讓鄂安泰接管也有些不妥,嘩變的那些個官兵怕是心里會不安,水師官兵可經不起再折騰了。

  “眼下最適合接掌北洋水師的只有載釗。”趙烈站起身來緩聲道:“不論是奕增還是鄂安泰接管,嘩變的官兵都會忐忑不安,擔心秋后算賬,要想穩定軍心,載釗最為適合。”

  燕揚天道:“太后之前堅決反對載釗接掌水師提督......。”

  “此一時,彼一時。”趙烈不緊不慢的道:“經過恭王這一番折騰,太后也明白了大掌柜的心思,況且,朝廷如今也是急于穩定軍心,大掌柜可奏,著載釗暫時接管,待的奕增康復再交由奕增。”

  頓了頓,他接著道:“水師嘩變,福恒是首惡,可奏請地革職,流放倭國。還是得給朝廷保存幾分顏面.....。”

  易知足點了點頭,道:“照這意思擬份電奏。”說著,他話頭一轉,“恭王駐扎軍糧城,這是打算坐鎮天津?”

  聽的這語氣不對,燕揚天有些納悶,之前不是建議恭王坐鎮天津?這是改主意了?

  趙烈心里卻是暗笑,恭王這次可真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北洋水師沒撈著,還在易知足這里壞了印象,略微斟酌,他才道:“大掌柜即便要敲打恭王,也不必急于一時。”

  “恭王一日不離天津,天津的局勢一日緩和不下來,況且,太后的顏面也要顧及,讓他暫且遵旨,改道北回京。”易知足緩聲道:“或者,建議太后下旨,著他駐扎通州也行。”

  頓了頓,他接著道:“估摸著紫禁城里也在巴巴的盼著回音,連夜發報。”

  京師,紫禁城,軍機值房。

  紫禁城里一片漆黑,唯有軍機值房燈火通明,軍機處的特點是三字——勤、速、密,不管有多少公,都必須在當天處理完,不允許拖延,即便一天的奏折多達幾百件,也必須連夜處理完畢,天津局勢緊張,軍機處也顯的格外的忙碌,當值軍機大臣和章京皆是一片忙碌。

  看完一份折子,肅順端起茶杯呷了幾口濃茶,隨即瞟了一眼座鐘,見的已過了九點,心里估摸著應該不會再有電報來了,天津局勢一觸即發,不知道明天會是什么情形,他心里很是矛盾,既希望恭王一條道走到黑,又擔心戰端一起,一發不可收拾。

  剛放下茶杯,他一眼瞥見一個章京手里拿著一份電報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不覺的有些意外,這個時候還有電報?天津的還是海的?

  快步走到跟前,章京輕聲稟報道:“肅相,海鎮南王急電。”

  接過電報一看,肅順不由的又喜又憂,吩咐道:“轉給幾位相爺看看,讓大家都松口氣。”

  電報在幾位軍機大臣和章京手轉了一圈,軍機值房里的氣氛明顯輕松了不少,祥起身離座緩步踱到肅順跟前,緩聲道:“時間不算太晚,是否連夜奏報?”

  “這是好消息,該當的隨到隨奏。”肅順說著叫過一個章京,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待的章京離開,他才緩聲道:“載釗這事,太后怕是不會允準......。”

  祥聽的一笑,“倒也未必。”

  養心殿,東暖閣。

  慈安并未睡下,同樣也在批閱折子,聽的太監奏報有喜訊,便吩咐道:“讓他們進來。”不多時,肅順、祥、寶鋆三人魚貫而入,見禮之后,肅順便朗聲道:“恭賀太后——。”

  慈安打斷他話頭,道:“把電報呈來。”

  看過電報,慈安沉吟了半晌才開口道:“奕訢與易國城不會是聯手唱了一出雙簧罷?”

  唱雙簧?肅順不由的一楞,他怎么也沒想到慈安會如此想,一轉念,他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對奏請由載釗暫時接掌北洋水師不滿,他連忙謹慎的回道:“回皇太后,此事關鍵在于水師嘩變......。”

  經他這一提醒,慈安也察覺自己想左了,如果易知足能夠輕易的指揮福恒嘩變,也無須跟朝廷爭奪北洋水師提督的人選了,略微沉吟,他才道:“易國城再次奏請由載釗暫時接掌北洋水師,你們是何看法?”

  “回皇太后。”肅順不假思索的道:“當務之急是穩定水師軍心,奕增依然昏迷不醒,鄂安泰系被嘩變官兵驅逐出營,皆不適宜。”

  祥接著道:“水師一日不穩,則天津一日不穩。暫且由載釗穩定軍心,稍后再行調整,似無不可。”

  “回皇太后。”寶鋆開口道:“元一貫顧全大局,事前事后一直堅持水師保持立,載釗暫時接管,有利于迅速穩定天津局勢,況且,眼下也沒有載釗更為適合的人選。”

  見的寶鋆也附和,慈安略微有些意外,細細琢磨,也確實找不到一個載釗更為適合的,常保倒是可以,但元肯定不會同意,畢竟這次平定嘩變可以說完全是元的功勞,更為重要的是,現在嘩變的水師官兵掌控在元的手里!

  若是不順水推舟,說不定還會另生波折!若是真的再起波折,面對的不是恭王奕訢,而是元與奕訢了,以朝廷目前的情況,壓根沒法與元抗衡。

  見她半晌沒吭聲,寶鋆斟酌著道:“水師萬余官兵嘩變,鄂安泰難辭其咎......。”

  只聽的這一句,慈安心里頓時明亮起來,道:“傳旨,福恒犯作亂,地革職,流放倭國,鄂安泰玩忽職守,地革職,著載釗、常保分別接替,迅速任,安撫軍心。”

  生生將常保塞進去,不怕攪亂北洋水師?肅順、祥都是一楞,卻是不敢多嘴,連忙叩首道:“臣等遵旨。”

  略微沉吟,慈安才開口道:“易國城奏請讓奕訢駐扎通州,是何緣故?”

  “回皇太后。”肅順連忙道:“奕訢駐扎通州,利于朝局穩定。”

  祥卻道:“回皇太后,奕訢乃欽命伐倭大將軍,得勝班師回京,駐扎通州,于禮不合。”

  慈安瞥了兩人一眼,對于兩人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過,她估摸著奕訢這次將易知足也是得罪狠了,所以易知足才有此提議,想想這法子也確實不錯,通州雖然距離京師不遠,但卻是將奕訢排除在了京師之外,而且沒有了元的支持,諒他也不敢不遵旨。

  她壓根懶的理會祥的話,徑直道:“擬旨罷。”

  次日午,八點剛過,駐扎在塘沽的奕訢收到了慈安的電旨,“改道北,暫駐通州!”

  將電報遞給僧格林沁,他悶聲道:“駐扎通州?什么意思?這是太后的意思?還是易國城的意思?”

  僧格林沁輕嘆了一聲,道:“誰的意思都不重要,六爺遵旨而行便是,只要兵權在手,駐扎通州與京師,又有何區別?”

  “說的是。”奕訢微微頜首道:“讓他們出出胸的悶氣也是應該的!”

  僧格林沁聽的一笑,“策動水師嘩變,易國城和太后心里確實是憋了一肚子悶氣。”頓了頓,他接著道:“六爺安排一下,盡快去海拜訪下易國城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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