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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五年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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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明園、慎德堂。

  道光皺著眉頭將一小碗湯藥一飲而盡,隨即又用茶水漱了漱口,而后接過毛巾擦了擦嘴角,近侍總管太監曹進喜瞥了一眼書桌上堆放的折子,躬身道:“皇上龍體欠安,不宜太過操勞。”

  道光擺了擺手,“都下去罷。”說著,他起身走到書桌邊坐下,提筆在紙上緩緩寫下——立儲、安南、夷務、兵制、財政。

  一場小病,讓道光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緊迫感,他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發的孱弱,臥病在床期間,他考慮的很多,寫下的這五條都是他目前急需處理的。

  立儲,雖說一眾皇子尚且年幼,可他如今已是六十有二,而且這身子骨也不爭氣,不得不未雨綢繆。

  安南,征討安南,事關他身前身后名,更直接關系到他身后能不能立圣德神功碑,元奇團練在鴻基一舉擊潰安南二十萬大軍,讓他看到了侵吞安南的希望。

  夷務,隨著《江寧條約》的簽訂,開放廣州、廈門、寧波、上海等四個通商口岸,允許英夷在通商口岸自由經商、居住、傳教、開辦學校、工廠、銀行等,大清不可避免的要面臨越來越多的夷務。

  兵制,籌建海軍,將元奇團練納入經制之師,這實際上已經觸及大清兵制革新,這事雖然棘手,但他不想留給他的兒子來處理,兵制革新觸及八旗根本,不是新君能夠輕易碰觸的。

  財政,這是他當前最為急迫需要解決的,卻也是他最感棘手的,如今朝廷已經舉債三千萬兩白銀,他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也不想將這個爛攤子留給他兒子來處理。

  除了立儲一條,其他四條都跟易知足有著密切的關系,這也是他為什么突然召易知足進京的原因,甚至是立儲,他也想聽聽易知足的看法,易知足不僅眼光長遠,而且見人說事,往往見人所未見,發人所未發,聽聽倒是不妨。

  “皇上。”曹進喜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躬身呈上一份折子,道:“南洋提督易知足已抵達京師,住進了皇華驛。”

  這海路來的就是快,道光頗覺欣慰,吩咐道:“著他明日遞牌子覲見。”

  皇華驛,天下驛站之首,隸屬于兵部會同館,進京述職之官員一般皆住宿于此——按朝律,官員進京,在面圣之前,都只能住在驛站,縱使在京師有家,亦不得回。

  不過,這一朝律執行的并不算嚴格,但易知足卻是規規矩矩的住進了皇華驛,此番進京,他不清楚是福是禍,自然不會授人以柄,他是地方大吏官秩是從一品,加上這個季節人住皇華驛的官員并不多,因此獨占了一個獨院。

  安置下來時間不長,肅順就匆匆趕了過來,易知足一進城就打發人去通知了肅順,以便從他口中探聽京師的消息,說實在的,這次進京他心里有些不踏實,主要是太突兀了,不過,他認為不會有太大的風險,即便道光有過河拆橋的想法,現在也不是時候,不客氣的說,如今的朝廷根本離不開元奇,而元奇如今也離不開他這個大掌柜。

  對于易知足的突然進京,肅順也是大覺意外,一見面他就徑直問道:“知足兄此番奉旨進京是為何事?”

  “進京述職。”易知足說著將他讓進房間。

  進京述職?肅順一臉的狐疑,進屋落座后,才道:“有可能是為安南之事,京師最近可沒聽聞有什么事,皇上最近龍體欠安,休養了將近一月,不過聽聞已經大好了。”

  易知足拿起雪茄煙盒讓了讓,隨即抽出一支點燃,道光病了一場?休養了將近一個月?看來病的不輕,算算日子,應該就是道光在病重的時候下旨召他進京的,兩者之間肯定是有聯系,應該是為了安南,道光應該是為了催促元奇盡快的吞并安南。

  可如果只是如此,直接下旨不就結了,何必巴巴的讓他跑來京師一趟,這一個往返最快也要一個月時間,豈不是更耽擱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不過,圣心難測,他一時間也琢磨不透。

  次日一早,易知足便乘轎趕往圓明園,圓明園在京師西北郊,由圓明園、長春園和萬春園組成,也叫圓明三園,是著名的皇家園林之一,占地廣闊,風景優美,據說有一百余景,號稱“萬園之園”,自雍正開始。每代皇帝在盛夏時節都會來這里理政,故也稱“夏宮”。

  易知足這還是頭一次來圓明園,心里很是有些激動,畢竟這座被英法聯軍焚毀的名園實在是太有名了,在大宮門外遞了牌子,他正準備好好打量一下這座名園的外景,一個小太監一溜小跑著過來,躬身道:“易大人請隨小的來,皇上已經催問過一次了。”

  易知足不動聲色的塞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過去,也不多問,悶聲跟著前行,那小太監覷了一眼銀票,隨手扎進袖子里,也不謝賞也不吭聲,徑直在前面領路,這讓易知足心里一陣納悶,娘的,這是嫌少還是怎么的?給個笑臉也行啊!

  兩人一路進了大宮門,穿過出入賢良門,就見領侍衛內大臣睿親王仁壽一臉微笑的迎了上來,易知足連忙拱手見禮,“下官易知足見過睿親王。”

  “易大人無須多禮。”仁壽含笑伸手道:“本王領易大人進去。”

  進門是一個大院子,穿過院子就是光明正大殿,仁壽領著他直接走了進去,到的西暖閣門口這才站住腳,易知足瞥了里面一眼,見道光正在看折子,連忙低頭入內見禮,一直到他在白氈毯上跪下,道光才開口道:“賜坐。”

  “謝皇上恩典。”易知足連忙叩謝,心里既是輕松又是納悶,他不是頭一次面圣,知道賜坐是難得的殊榮,而且能夠得到賜坐這個待遇,也足見道光對他沒有惡意,不過,道光為什么對他如此禮遇?

  不容他多想,道光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元奇團練打算在安南擴軍多少?”

  聽的這話,剛剛站起身的易知足趕緊又重新跪下,強忍住心頭的慌亂,沉穩的道:“回皇上,元奇團練并非在安南擴軍,鴻基煤礦占地甚廣,礦工亦不少,且在不斷的增加,為維護煤礦安全,組建了一支護礦隊。”

  道光看著他,語氣平靜的道:“護礦隊多大的規模?”

  易知足不敢多報,也不敢遲疑,不假思索的道:“一千。”

  一千?道光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坐吧。”

  易知足心里暗自警惕,謹慎的在小杌子上坐了半個屁股,他著實沒料到,道光一開口就問這事,不過這語氣似乎并不嚴厲,也并無追究之意。

  略微沉吟,道光又問道:“耆英曾上折子,建言征討安南,徐徐圖之,你對此是何看法?”

  耆英徐圖安南的建言,本就是出自易知足的提點,畢竟他是打算通過征討安南,緩緩壯大元奇團練的實力,而且用安南兵來磨礪和提高元奇團練的戰力和積累實戰經驗,這話自然是不能說。

  稍稍沉吟,他才開口道:“稟皇上,安南兵乃是法蘭西人協助訓練,這些年來一直采用的是西式練兵法,火器也不遜色西洋,戰力并不弱,再則,打仗需要耗費不菲的財力物力,如今朝廷國庫空虛,元奇資金也是難以為繼,一舉蕩平安南,幾不可能,徐徐圖之,實乃上策。”

  安南兵也是采用西式練兵之法?道光頗覺意外,道:“元奇團練鴻基大捷,一舉擊潰安南二十萬大軍,朕未見捷報,可是傳言不實?”

  “二十萬大軍乃是安南虛張聲勢。”易知足從容道:“實則不過十萬之眾,而經制之師不過五萬,鴻基大捷倒是不假,殲敵四萬有余,多非經制之師,實未傷及安南根本。”

  默然半晌,道光才道:“征伐安南,需要多長時間?”

  “元奇團練雖戰力強橫,但兵力有限,與英夷侵犯我大清情形大同小異。”易知足緩聲道:“安南雖縱深不深,但元奇團練亦不敢孤軍深入,微臣計劃,先清掃安南水師,然后沿內河深入,穩步推進,計劃用五至十年時間,逐步蠶食。”

  五至十年?道光一陣無語,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他不知道能不能活著看到吞并安南那一天,良久,他才道:“沿海水師不足用?”

  “如今的廣東水師或有與安南一戰之力。”易知足道:“微臣進京之前,已從駐守廣州的元奇團練中抽調兩個團三千人,并抽調廣東水師的二十艘西洋戰船,增援安南,意欲一舉摧毀安南水師。”

  “元奇團練從組建到出兵定海,也不過一年光景。”道光盯著他道:“新建之海軍,也應在一年之內形成戰力。”

  聽到這里,易知足已是徹底明白了道光的心思,明擺著,道光這是希望能夠迅速的吞并安南,看來道光很明白他自個的身體狀況,怕是活不了幾年,所以這才迫不及待的希望在有生之年吞并安南。

  “五年。”易知足沉聲道:“還請皇上能給微臣五年時間,五年之內,微臣必定能掃平安南,將安南整個納入大清版圖!”

  聽的這話,道光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五年踏平安南,朕不吝侯爵之賞!”

  大清爵位——公侯伯子男,漢臣封候,大清立國以來,都不多見,而且大多都是開國從龍的幾個漢臣,乾隆以后可說是少之又少,易知足現在是一等子爵,與候爵還隔著一個伯爵,道光這個許諾,可說是實實在在的重賞。

  易知足雖說不稀罕這什么候爵,但也不得不裝出一副欣喜激動興奮的樣子,起身跪下道:“微臣定不負皇上厚望,必定五年之內踏平安南!”

  道光滿意的點了點頭,和煦的道:“平身,賜坐。”他之所以賜坐,是希望易知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很清楚跪奏的情形下,君臣對奏都十分簡潔,他此番刻意召易知足進京覲見,就是想深入細致的了解對方的想法,自然不吝對其優渥禮遇。

  略微斟酌,道光才開口道:“與英夷一戰,八旗綠營屢戰屢敗,元奇團練卻是連戰連捷,以你之見,八旗綠營,弊端何在?”

  易知足聽的一楞,這話題可有些大,他如今雖是南洋提督,但其實并不統轄地方綠營,道光為何會問他?況且,八旗綠營的弊端,道光會看的不透徹?又何必來問他?是試探?還是另有意圖?

  略微沉吟,他才試探道:“實話實說?”

  可從來沒有臣子跟他如此說話,道光不由的一笑,“難不成你還想欺君?”

  “微臣不敢。”易知足微微欠身道:“不過,微臣斗膽直言,還望皇上先行恕罪。”

  嗯?道光登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這小子難道真有不同尋常的見解?他當即微微頜首道:“盡管坦言無妨,朕赦你不罪。”

  “以微臣之見,八旗綠營當分開來看。”易知足從容說道:“立國之初,八旗鐵騎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乃是世界一流強軍,但鼎定天下之后,八旗戰力便急劇下滑,到平三藩、征葛爾丹時,八旗戰力已遠不如綠營。是什么原因,讓天下無敵的八旗兵戰力下降如此之快?微臣竊以為,根本原因是惜戰!”

  “惜戰?”道光一楞,這完全是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易知足緩緩點了點頭,道:“國朝立國之初,八旗連年征戰,八旗兵丁盡皆百戰老兵,入關之初,連番大戰,八旗兵丁損耗嚴重,老兵傷亡新兵替補,戰力自然有所下降。

  在對陣南明之時,投降漢軍已是主力,八旗基本只是掠陣和監軍,作為威懾的存在,而非主力,精兵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當初估計誰也沒有料想到,為保存八旗實力,會生生毀掉八旗的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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