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謁前腳邁進舍利堂,蘇鴻的身體進入屋檐的范圍,頓時瞪大雙眼。
耳畔……心頭……
處處都響徹著佛理佛經和佛家的吟唱!
“放開我!放開我!”
蘇鴻撕心裂肺地掙扎起來。
塵謁還沒拿到溪鳴的舍利,懷中的蘇鴻如此不安分地掙扎,令他心中的暴戾更加升騰。
可他兀地低頭,發現蘇鴻似乎更加透明了,他眼神一怔,抬頭看了看頭頂 溪鳴二字拓印在佛臺金蓮之上,金蓮的蓮心內擺放的正是溪鳴的舍利。
近在咫尺。
可蘇鴻……
他咬牙,扭頭走出了舍利堂。
這是塵謁頭一次被外物打斷了心神,沒能堅持自己要做的事。
哪怕是幾十年前,初次為那只狐妖驚鴻一瞥,只覺得那模樣好似教他心頭微顫,所以他殺妖無數,卻也沒因為柳逢春的勸阻而停手。
他做事,從來不容得旁人置喙。
蘇鴻的喘息聲越發低微,塵謁已經不知該如何唾棄自己了。
狠心將這個鬼王帶回佛門的是自己,看不下鬼王幾乎被佛光度化的也是自己!
現在,自己更要風馳電掣找個地方,給蘇鴻溫養。
塵謁!你被鬼迷了心竅么!
月色正濃,鳩弱正百無聊賴地依蕩在她的亂葬崗之上。
枯柳作藤,人骨為笛,她的鬼子們幽幽的嗚咽聲,簡直是世上最美妙的協奏曲……
然而,一道破空的佛光照亮了此處。
“啊!!!”
鬼物們四散驚逃!
鳩弱一把坐起,手中煙桿亮出寒芒:“哪里來的佛家禿……怎么又是你這個帶發修行的臭和尚!”
只見塵謁一身白袍落在烏煙瘴氣的亂葬崗中,神色不變,一頭銀發幾乎泛著圣光,與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但他不僅來了,還……意外的和和氣氣,如果忽略他來之前的那道下馬威似的佛光的話。
“救他。”
塵謁抖落長袖,將蘇鴻抱出來。
鳩弱兩眼瞪得滴溜圓:“他怎得如此虛弱!你對他做了什么!”
塵謁冷冷看他:“這不是你該問的。”
鳩弱看著塵謁頸脖上的佛門皺紋已經蔓延到了耳根,神情頓時復雜,沉默半晌,才低聲罵道:
“倒了霉了住你們隔壁。”
鳩弱看著她將輕如鴻毛的蘇鴻引入一具漆黑的棺木,剛想說些什么,便接到鳩弱的白眼 “這是柳木棺,有鎮魂之效,他現在魂都要散了,若不趕緊鎮住,飄到東一簇西一簇,你要用網兜回來么?”
塵謁不說話了。
對于怎么治療鬼這件事上,應該沒有比鬼更懂的了。
可塵謁突然又開口道:“莫要與我耍小心思,若是你趁他虛弱想吞噬他,貧僧定會讓你吃進去多少,就雙倍吐出來多少。”
鳩弱一頓,她本都沒想到這些,被塵謁一提,略微復雜地瞇了瞇眼:
“你這和尚,如此心狠手辣卻又肆意妄為,我憑什么要幫你?萬一我幫你治好了他,你反而將我拱手送他采補,我當如何?”
塵謁看了她一眼:“你不配。”
鳩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