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見她嘆氣,旁邊的阮成君連忙說,“明月其實很聰明的。”
嗯,很聰明……
只不過心思都不在學習上。
江沅本來想回房寫小說,看著她這張慘不忍睹的卷子,無奈至極,就勢坐下,給妹妹講題。
江明月玩心重,聽題目的時候,思維特別跳躍,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上廁所,半個多小時后,江沅的馬尾都被她自己抓散了,情緒克制在崩潰的邊緣。
“姐姐我瞌睡了。”
打了個哈欠,小丫頭神色還迷惘得很。
江沅腦闊疼的不行,手一揮,讓阮成君帶她回房去了。
兩個人在客廳里看題,阮成君一直在邊上,自己看書,聽見江沅發話,如臨大赦一般,一手拎起兩個人的書包,一手揉了下江明月的頭發,將人帶上樓了。
江沅握空拳敲敲額頭,長松一口氣,倚進沙發里。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她打個哈欠,拿起手機,重新窩回去,開口的嗓音,懶洋洋的,還有些沙啞,“喂。”
隔著電話,陸川靜了一秒,柔聲問:“怎么聲音這樣了?”
“別提了。”
江沅說起來就頭大,“剛給明月講題。拼音和個位數加減法她都搞不明白,錯字還一大片,喊得我嗓子都冒煙了。在班上考了倒數第一,老師傳話讓我去學校呢。”
陸川:“……”
江明月考倒一,還是挺出乎意料了。
他悶笑兩聲,開口安慰,“一次考試也說明不了什么,明月才多大?我看她聰明著呢,沒什么可擔心的。”
“但愿大了會好點。”
江沅拿遠手機,看了下時間,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拎著包起身,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輕聲問他,“九點多了,你是不是該休息了呀?”
“這才說了兩句……”
陸少爺的語氣,明顯不滿起來。
江沅笑,“我就問問而已。”
“今天做什么了?”
“沒做什么,就在單位里,寫寫稿子,看看新聞。”
“十九號的公開賽,你們會來吧?”
跆拳道專項,也就比賽前后有些關注度,平時訓練,記者不可能天天往基地跑,陸川也知道,問話的語氣,多少有那么點遺憾,之外又有些期待。
江沅嗯了一聲,“會啊,肯定來。”
說話間,走進房間開了電腦。
陸川從那邊聽見聲音,有些不確定地問:“明天要上班,還寫小說?”
“沒多少存稿了……”
“沅沅。”
靜靜地聽著她說話,陸川默了會兒,突然說,“東子和木熹微,可能要領證了。”
江沅一怔,“褚向東說的?”
“嗯。”
褚向東對陸川,一向沒什么秘密。
陸川用一股子說不清什么情緒的聲音繼續道,“說是他父母的意思,希望兩個人負起責任,給敏學一個家。不過,他和木熹微也同意了就是。敏學出院后,東子他父母可能留在云京這邊一陣子,到時候他們會一起搬到翡翠園,就我哥那邊,當時褚叔有參與這個樓盤設計,萬董事長給他送了套洋房,過些天收拾好了,我們一起吃個飯。”
“……好吧。”
這兩人的事,江沅也不好發表看法。
感覺起來領證好像有點快了,不過敏學年近五歲,上學上戶口都是問題,如果他們不結婚,敏學哪怕跟了褚向東,私生子的身份,也終歸不光彩,對孩子成長影響太大。
江沅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頭,陸川又靜了一會兒,聲音低柔喚,“寶貝兒。”
江沅:“……”
只聽他說話的調子,她耳朵都覺得燙,定了定神,有些嗔怪地道:“干嘛呀——”
“想你。”
陸少爺仿佛有點委屈,問她,“我們什么時候領證?”
“……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好不好?”
褚向東和木熹微領證,那是沒辦法的辦法,為著孩子考慮,總得處一處試試,至于他們倆,這才哪跟哪兒?說實在的,結婚什么的,讓江沅感覺太早了。
再往深了想,她甚至有些恐婚。
聽出了她情緒里的抗拒,陸川的心情就有點微妙了。
又說了幾分鐘,他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江沅把手機放在桌邊,寫了會兒小說,目光又一次瞟過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候,猶豫片刻,給木熹微發了條微信。
“休息了嗎?”
醫院病房,木熹微看見這條短信的時候,歐陽敏學已經睡著了。她坐在床邊,原本也無所事事,很快回復了一句,“沒有呢,你怎么也沒休息?”
“寫點東西。”
江沅簡短地回復了一句,又問,“敏學今天怎么樣?”
歐陽敏學手術做的挺成功,不過時間尚短,傷口愈合階段,總會疼,這才術后第二天,孩子忍得辛苦,木熹微待在醫院里,白天也哭了好幾次,難得看見這么一條關心的短信,心情喟嘆且復雜,回話說,“挺正常的,沒什么意外的話,下一周就能出院了,回家休養。”
“那你也多注意自己身體,得空了就休息。”
“知道,謝謝呀。”
簡單地聊了幾句,木熹微道了聲謝。
“媽媽——”
床上,孩子突然發出一聲呢喃。
木熹微連忙放下手機,起身湊了過去。
歐陽敏學沒醒,許是傷口太痛了,睡夢中迷迷糊糊地在喚人,略顯蒼白的小臉上,額頭和鼻尖汗津津的,濃黑的眉頭擰著,一副隱忍緊繃的模樣。
木熹微捏著一張紙巾,輕輕地幫他沾去額上的汗水,再低頭凝視孩子的小臉,鼻子又酸了。
捏著紙巾的手指,也輕輕地顫了兩下。
他夢中還在叫媽媽……
沒有怪她嗎?
低低哽咽了聲,木熹微輕舒了一口氣,起身想扔掉紙巾,病房門被人推得發出“吱呀”一聲輕響,褚向東走進來,正對上她微紅著眼睛的樣子,神色一怔,很快又恢復正常,看了自己兒子一眼。
木熹微問他:“你爸媽回去了?”
過來云京以后,褚向東的父母,一直住在他那邊,白天會過來看一下孫子,其余時間,已經在開始轉家具城買家具了,預備往翡翠園的洋房里搬。
彼此商量過,木熹微沒再提出什么異議。
背著父母,褚向東主動說起了她之前所謂的“婚前協議”,答應的很爽快,也正因為這樣,反倒將先前一點感情給磨的所剩無幾,這會兒聽見木熹微問話,不過淡淡地一點頭,“嗯”了一聲,對她說:“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我今晚在這兒吧。”
木熹微低聲說。
她先前一直避人、避世,將自己圈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這些天因為敏學受傷,不得不走出來,面對孩子、褚向東、歐陽家的人,甚至褚向東的父母。
哭過幾次,平靜下來,很多事,突然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她從前就是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了,自尊心強,還好勝,所以一直活得那么累。歐陽昱的一番話,將彼此之間所有臉面都撕了下來,她再看見他,心如止水,狀態自然就變了。
她已經不是那個木家的小女兒了,疼愛她的父母、姐姐,早已經沒了。
這世上,沒有人能跟家人那樣,始終包容她。
歐陽家忍夠了。
現在的她,只是木熹微,被歐陽家幫助過的故人之女,幾年前做過錯事,有了一個孩子,這孩子是她的責任,她必須認清這一點,也必須去照顧他。
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回頭路……
她低頭站在那兒,身形清瘦、小臉就巴掌大,籠在節能燈明亮的光下,瑩白清透,靦腆而沉默的樣子,看上去和以前念書的時候幾乎沒什么差別,哪兒有一點當媽的樣子。
荒唐啊……
有那么一瞬間,褚向東覺得人生簡直像一場荒唐的鬧劇。
他微微低頭,吐出口氣,語調平淡道:“晚上也沒什么事,你在醫院里睡不好。”
“幾個小時而已,很快就打發了。”
“……隨你吧。”
褚向東默了下,輕聲說了句,關了病房的燈。
門沒關嚴實,外面走廊上的燈光會透進來,房間里不至于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昏暗寂靜。褚向東去洗手間洗漱了一下,走出來看見她還站在床尾,出聲問:“你睡床還是睡沙發?”
VIP病房里就一張床,也有一套沙發,這些天,褚向東都在沙發上睡,今晚木熹微不走,兩個人,只能一個人睡沙發,另外一個和孩子擠在病床上。
“我睡床吧。”
木熹微回了句。
褚向東點點頭,躺去沙發上,習慣性拿手機看了眼。
微信群里,“唯愛陸川”在幾分鐘之前發了幾張圖片,之后又發了條信息問他:“公開賽的應援牌坐好了,你看看,好漂亮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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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準時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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