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班房之中。
李東陽和劉健兩人唇槍舌劍,辯論不休。
本來是在一個班房共事的他們,此刻卻因為意見不同當著幾位尚書的面開始針鋒相對起來。
偌大的班房之中,只聽見兩人那不斷響起的話語聲。
原本一路跟來的幾位尚書大人,此刻卻成了看熱鬧一般的存在。
這邊。
李東陽話語剛歇。
另一旁的劉健就不甘示弱的開始反駁起來。
“怎么?他們祖輩打了天下,難不成我們還要一輩子供著他們不成?”
“士農工商,你看看這里面哪里有他們軍戶所在的地方,在本官看來,除了開國時的那些將士值得賞賜之外,后續的這些就完全可以當成是一個營生,朝廷又不是不發俸祿,憑什么他們這些只會賣力氣的武夫,要和我們這些寒窗苦讀的士子相提并論,他們配嗎?”
劉健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這邊李東陽剛滔滔不絕說完了自己的觀點,話音剛不待消散,劉健辯駁的話語就已經緊隨而至。
不過。
即便如此。
李東陽還是沒有示弱的意思。
聽到劉健這般話語的他,當即就是冷笑一聲。
“呵呵。”
“劉公你所言所語本官實在是不敢茍同。”
“您竟然說這軍伍之事是個營生?那要照著這么說的話,吾等現在在這內閣,何嘗不是一份營生,讓你去當農夫種田你會嗎?讓你去打鐵你行嗎?讓你去賣苦力……有人要你嗎?”
“你若是那軍伍之事是營生,那天下就沒有不是營生的存在,不過即便這樣,軍伍也依舊站在所有營生的最高點,沒有他違逆支撐著上面的天,你在 李東陽舌尖嘴利,一番以往謙謙君子的模樣。
此時此刻的他,雖然依舊保持著淡定從容,但是其所說出的話語,卻已經將一旁的劉健氣的七孔冒煙,憤怒不行。
“什么他們支撐著上面的天,支撐也是我們文官在支撐著。”
“我就說你李東陽,你不也是文官吧?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怎么開始吃里扒外了呢?不向著我們文官說話,反而偏向那些武將?”
“李東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劉健呼喝出聲。
在旁原本還是看熱鬧的幾位尚書,此刻已然因為擔心兩位閣老打起來,而開始在兩邊互相拉扯起來。
可越是這樣,兩人的氣勢也變得愈發激昂起來,爭辯的話語更是連綿不絕。
“什么叫我不向著文官說話,我就是就事論事而已。”
“不信你問問在場的幾位大人,你看看他們是不是這般想的。”
李東陽話語說完,凌厲的目光突然看向在身旁正在拉扯自己的戶部尚書王儼,厲聲質問道:
“王儼,本官問你,這大明是不是不能沒有那些將領。”
呃……
本來是在一旁拉扯的王儼,哪里想到自己也要參與其中啊!
但現如今面對李東陽這突如其來的問詢,王儼雖然有些愣神,可在反應過來后,還是快速回答道:
“沒錯!不能沒有將領。”
“文武治國,二者缺一不可,怎么可能沒有武將呢?”
呵呵!
王儼話語說到最后。
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呸!呸!呸!
這他么是自己說的話?
自己一路跟著兩位閣老回來干什么 還不是因為在朝堂上陛下所言的那些話語,讓他對文官的未來充滿了擔憂。
結果哪想到,這還不待商量正事呢,僅僅只是為了制止兩位閣老的爭吵,這就把自己推到另外一個陣營去了。
他奶奶的!
自己怎么還給那些丘八說起好話來了呢?
王儼懊惱不已。
可是回想之前李東陽所言的種種,王儼又確實感覺他說的到也沒錯。
現在雖然看起來是天下太平,但是身在朝堂的他,如何不知道這天下遠沒有看起來那般安詳平和。
遠的不說,就說陛下登基前后的那一場場動亂嗎?
那個情形之下若是沒有軍伍在手,后續會變成何般模樣根本無法預料,但是不出意外的話,三分天下那是極其可能的。
所以說,這些軍伍也不算是完全沒用,最起碼在真有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是真可以保護國家,保護百姓的。
王儼的心思有些動搖,站在那里已然漸漸沉默下來。
與此同時。
另一邊的爭吵還在繼續。
李東陽仿若是真的動氣了一般,目光左右尋找一番后,忽然在兵部尚書熊繡的身上停了下來,指著他高聲呼喝道:
“熊繡,本官問你,你是不是也認為將士無用?”
“若是這般的話那我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若是沒有他們在前線殺敵,你這兵部尚書算個什么,禮部尚書還有禮樂之事負責管轄,若是沒了那些將士你算什么?”
“況且說句不好聽的,你這兵部尚書要是想做的穩,最倚仗的就是底下那些將士了吧?他們若是不給你好好干活,你算什么?”
“而且,僅僅只是讓文武同重罷了,但是與吾等何干?”
“難不成大家商議治理某地,他們那些將領還能插上嘴不成?還是說他們也如咱們一般博覽群書,可以一才多用?”
“若不是如此的話,你們又在顧忌什么?”
“整天琢磨那些重文輕武,但是一旦真成事實了,到最后一旦發生戰亂,誰來護衛吾等的平安,難不成靠那天上的佛祖嗎?”
李東陽情緒激動,臉頰更是一片通紅。
不知道是因為高聲嘶吼的緣故,還是說這些話語真的讓他動了真火,此刻他的神情已然漸漸變得憤怒起來。
“人啊!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即便現在哪怕是太平時節,可是你誰也不能保證下一次動蕩什么時候發生,就如當年的寧王造反一般,你們知道下一次他什么時候到來嗎?”
“所以,不要等到危難發生的時候,方才去說讓將士去保家衛國的責任,讓將士去貢獻自己的生命,有這功夫你早干嘛去了?”
“僅僅只是提高了一點將士的地位而已,犯得上爾等這般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