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劉健此刻可謂是提心吊膽啊!
生怕自己用力沒有砸碎的水泥疙瘩又被李東陽砸碎。
同時又擔心這水泥疙瘩真的碎裂,并且得到沒有多么硬實的結論。
劉健心中糾結焦灼,瞇著眼睛仔細端詳。
與此同時。
李東陽手持水泥疙瘩,也在仔細打量。
在細細的觀望了少許后,李東陽抬起頭望向眾人,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沒有裂縫!”
李東陽說完這句話語。
似乎感覺還是有些說的不夠全面,想了想又補充道:
“剛才本官已經用了全力,手掌被震的發麻不說,掌心更是被頂的有些疼了。”
“雖然說,眼下還沒有用到錘子等物敲擊,但是依本官看,再繼續下去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這水泥疙瘩的強度已經得到證實,之前朝堂上發生的種種也得到了證實。”
“況且,陛下也已經說了,眼下這配方的實驗方才剛剛開始而已,后面還會發展到什么程度,吾等現在也不得而知。”
“可是從陛下對待此物的期待上看,本官認為他絕對是一個遠遠超過你我認知,并且將改變大明未來土建的一件神器。”
李東陽神情亢奮,激動的話語開始從口中說出。
在場的眾人也知李東陽言之有理,明白實驗若是繼續下去,那最后的結果也無非就是讓這水泥疙瘩碎裂而已。
可是,他們的目的是讓它碎裂嗎?
不是!
他們最初的目的。
僅僅只是為了驗證之前在皇宮中的種種。
僅僅只是為了驗證孫福沒有欺瞞陛下而已。
現如今。
這水泥疙瘩無論是碎還是沒碎,說白了都已經不重要了。
在之前兩位閣老的幾下重擊之下,何嘗不是在側面證實了之前的一切,佐證了此事的真實?
所以。
眾人在回過神來之后。
喜悅和激動的神情瞬間浮現在眾人的臉上。
每個人盡皆露出亢奮的神色不說,更是滿面笑意,交相慶賀。
這十來位大人沒有注意到的是。
在他們互相慶賀,眉宇之間充滿激動興奮的神色之時。
周邊的幾名吏目和工匠卻是面面相覷,一臉驚愕的看著眼前這歡快的場面。
發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先是劉閣老拿著那個東西在地上敲打。
引來了周圍眾臣一陣驚呼聲的同時,更是中途換人,改上李閣老上去嘗試。
而李閣老比劉閣老更為兇猛,接連不斷的兩下重擊,一次比一次狠戾,一次比一次用力。
看得周邊吏目工匠目瞪口呆不說,接下來這一幕更是讓他們驚掉了下巴。
因為。
在場的眾位大人,竟然喜笑顏開,開始交相慶賀起來。
怎么?
這值得慶賀嗎?
僅僅只是敲打了幾下石塊,何至于這般激動?
瘋了嗎?
是都瘋了嗎?
一眾吏目和工匠不明所以,張大嘴巴站立一旁,根本不敢上前。
人群中歡聲笑語。
人群外目瞪口呆。
兩種迥然不同的氣氛,盡皆充斥在這一個小小的院落之中。
人群外的吏目和工匠以為人群中的諸位大人出了什么問題,甚至是瘋了、癔癥了。
可人群中的眾位大人,卻只是沉浸在這水泥成功的喜悅之中無法自拔。
互不干涉的兩組人,就這般靜靜的站著。
里面,笑語連連,互相恭賀。
外面,靜默無聲,目瞪口呆。
就這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
人群中的劉健終于從驚喜之中回過神來。
目光掃過周邊驚喜不已的眾人之后,沖著眾人高聲說道:
“諸位!暫且聽本官一言!”
此言一出。
激動亢奮的眾臣紛紛轉頭相望。
當他們看清楚這說話之人乃是劉閣老后,神情雖然稍顯平靜,但喜色依舊掛在臉上。
劉健見到眾人朝著自己望來,輕輕吸了一口氣后,慷慨出言道:
“諸位臣公,朝會即將開始。”
“本官建議,吾等不若將這個喜訊,連同吾等徹夜蒸煮的這個小試塊,一同呈遞陛下。”
“這陛下得知這個喜訊之余,也正好借著朝會的機會,讓滿朝文武共享這個喜訊,同時本官相信,此事有了吾等的親身見證,正好可以減少一些質疑之聲,為未來水泥的推廣提前打好前站!”
此言一出。
眾臣神色頓時各異,欣然向往之色有之,皺眉沉吟之色也有之。
劉健目光環顧,眾人的神情變化自是盡收眼底,眼見一旁的李東陽眉頭微皺,露出糾結神色后,當即出言問詢道:
“李公,你看此事如何?”
李東陽聽到問詢,目光朝著劉健望去。
沉吟少許后,倒是沒有遮掩自己的真實想法,如實說道:
“劉公,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
“那就是無論這水泥的配方,還是說這蒸煮的辦法,其實最早都是陛下提出來的。”
“吾等去給他報喜,且不言在陛下眼中,這算不算是一件喜事,就說之前已經在殿上驗證過得東西,吾等私下又弄上這么一出,合適嗎?”
李東陽這般話語一出,在場眾臣瞬間變得沉默起來。
就連之前一直興奮不已的劉健,當他聽到李東陽這般問詢后,也瞬間呆在了當場。
李東陽問他合適嗎?
但是劉健明白,這已經是極度委婉的說法了。
往嚴重說。
他們現在的這般舉動。
其實本質上就是因為質疑陛下言語,不相信真有水泥這么神奇的東西,所以才有了眼下的實驗。
試想一下,此事如若被陛下得知之后,陛下又會是何般想法呢?
傷心?
還是失落?
反正劉健認為,肯定不會是什么欣喜若狂。
畢竟連這個配方和方法都是陛下拿出來的,你認為他在之前不知道此物到底是何般模樣嗎?
劉健呆滯,忽的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瞬間貫穿全身,那刺骨的寒意,讓他的神情變得僵硬不說,也開始讓他的身體輕輕顫抖。
與此同時。
在場的其他朝臣,也聽出了李東陽的言外之意。
激動的神色瞬間消散之余,群臣之間的氣氛也漸漸變得消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