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福直起身形,作勢就要退出大殿。
可是他方才朝著后面倒退了兩步,坐與龍椅之上的朱厚照卻突然出聲,喝道:
“等一下。”
這突然的召喚,讓剛要離去的孫福止住了腳步。
不知道陛下還有什么交代的他,只能躬身站于原地,靜候陛下后面的話語。
朱厚照望向孫福,出言問詢道:
“朕問你們,現在是幾匹馬拉車?”
孫福聽到問詢,張口就答道:
“稟告陛下,目前吾等是用六匹駿馬來拉車。”
孫福回答完畢之后,稍稍思慮過后還是出言補充道:
“之所以選擇六匹馬這個數目,也是經過吾等實驗的,馬匹的數量若是太少,起步的時候太過困難,這若是裝上貨物之后,想要起步就更加困難。”
“而在六匹馬之后,吾等也嘗試過進行載重實驗,但結果都可算可以接受的范圍。”
“至于繼續增加,依微臣看來,又有點浪費馬匹,畢竟這軌道馬車用力最多的就是它在起步的時候,后面真正跑起來后,倒是省力了許多。”
孫福細細解釋,生怕陛下認為他們這個六匹馬的數目是胡亂為之。
而朱厚照在聽到他的話語后,也不禁暗暗點頭。
當然。
這倒不是他認可這六匹馬的數目,僅僅只是認可孫福等人考慮的周祥而已。
不過。
這些都和他 在得到孫福的回答之后,朱厚照繼續追問道:
“那你們現在是不是就六匹馬拉著一節車廂在跑?”
孫福一愣。
眉頭緊緊皺起之余,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陛下怎么能說出這話呢?
六匹馬不拉一節車廂,難道還要拉兩節嗎?
再說自己剛才所言的意思,不就是說這六匹馬,剛剛可以承受住一節車廂起步的重量嗎?
陛下難道沒有聽清楚?
孫福不解之余,也在快速思索陛下話語中的言外之意。
他相信,陛下不可能無的放矢,既然他說出這般話語,那一定是有他的緣由在里面。
至于這緣由到底是什么,自己只是暫時沒有想到而已。
而就在孫福站在那里皺眉思索的時候。
坐與龍椅之上的朱厚照,也意識到了自己所言的這個問題,貌似有點超出了對方的認知。
畢竟。
在這之前的大明。
大多數的馬車都是兩個轱轆的。
雖然也有一些四個轱轆的存在,譬如龍輦,但那僅僅只是為了平穩考慮,誰也沒有想過馬車在有了四個輪子之后,自身已然具備了穩定性。
這也就是說,在拉力足夠的情況下,它也是可以在后面增加幾節車廂的。
就這么一個看似再為簡單不過的事情,到了孫福的眼中,卻成了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
好在,朱厚照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望著殿下正在苦苦思索的孫福,輕笑了一下后,出言說道:
“愛卿有沒有去運河邊看過?”
正在思索的孫福,聽到這句話語后就是一愣。
不是再說軌道馬車嗎?
陛下的話語怎么又轉到運河上面去了。
孫福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當做置若罔聞,拱手一禮后,快速回答道:
“稟告陛下,微臣小時候就在運河邊上長大,對于運河還算是比較熟悉的。”
朱厚照聽到這般話語,輕輕頷首之余,繼續問道:
“那你有沒有看過雙體船也或者連船?”
孫福皺眉,已然隱隱有些猜到陛下的意思。
但是突然之間,還是有些頭緒弄不清楚,就好似自己已然摸到了那門,但卻一直找不到把手進入一般。
不過。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
陛下的問詢還是要回答的,孫福收回思緒的同時,出言回答道:
“稟告陛下,連體船微臣沒有見過,畢竟那是海船面對風浪時常有的做法,但是這連船,微臣在運河邊上倒是看到過不少次,但是這種情況也就僅限于大船拉小船而已。”
朱厚照頷首,稍稍松了一口氣。
有這個做樣子,那接下來他要講述的內容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畢竟在陸地上的運輸工具里面,實在很難找到類似的參照物,但是運河上則不然,此類情況在眼下可謂是比比皆是。
故而。
朱厚照在點頭過后,直接出言問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在咱們的馬車后面,再加上一節車廂呢?”
孫福恍然大悟,但隨即就皺起了眉頭。
如今拉動一節車廂正常起步,就已經需要六匹駿馬。
但若是增加一節車廂的話,那所需要的馬匹可就不是六加六那么簡單了,甚至不客氣的說,有可能要增加到三倍,也就是十八匹駿馬的前提下,才可能達到現如今這般效果。
孫福思慮至此,下意識抬頭朝著龍椅之上看了一樣,想要向陛下解釋這其中的道理。
可轉念一想,自己解釋這些干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陛下只是提出這么一個想法而已,自己連試驗都沒有試驗就直接反駁掉,陛下的顏面何在,自己作為臣子的本分何在?
所以。
孫福到了嘴邊的話語,又被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就在其想著先接下旨意,等待試驗不成功之后再告知陛下的時候,耳旁卻突然傳來了陛下的話語聲。
“朕知道,你一定是想說,如此一來前方拉動的馬匹數目就要增加,甚至可能就是雙倍的數目也無法拉動這兩節車廂。”
“但是朕告訴你,朕不是這么想的。”
朱厚照突然的話語聲,打斷了孫福想要接旨的舉動。
但也正因為這般話語,讓孫福的心中變得愈發疑惑之余,眉頭也忍不住輕輕皺了起來。
他很清楚,陛下已經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這也就是說,陛下對于這增加車廂和馬匹之間的關系是分外清楚的。
可是他后面的那句話語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之前不是說了要增加車廂嗎?
既然增加車廂那就勢必要增加馬匹的數量,要不然就僅憑那六匹馬連讓馬車起步都無法做到,又何談以后呢?
孫福疑惑不已,呆呆看向龍椅之上,等待著陛下的后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