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暗暗盤算。
  宋勇則是神情一松。
  至于朱厚照,能和這些奴婢解釋這么一句,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想要阻擋他上熱氣球?
  這不是妄想嗎?
  他們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個奴婢。
  想要阻攔朱厚照,就憑他們的身份,還真不夠格。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如今這天下之中,能夠格的,好像是一個也沒有了。
  當初弘治皇上在世的時候,朱厚照還會在一些問題上,聽從一下弘治皇上的建議。
  但現如今伴隨著弘治皇上的大行,普天之下,貌似已經沒有人,能讓朱厚照在那么細細的斟酌和顧慮了。
  朱厚照抬頭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熱氣球,興致越發盎然之余,抬腳就朝著熱氣球行去,一邊走一邊出言說道:
  “蕭敬!跟上!”
  正陷入到沉思之中的蕭敬,聞言就是一愣。
  茫然的目光在尋到朱厚照的身影后,方才恍然大悟,眉頭頓時一皺的他,露出了那么一剎那的遲疑。
  只不過。
  這般遲疑的神色,也僅僅只是轉瞬即逝而已。
  不升太高能如何?
  這一次無法穿過云海到達天界又能如何?
  殿下已經說出了旨意,難不成自己這作為奴婢的,還能違抗不成?
  蕭敬膽顫心驚,心中抗拒萬分。
  可是在朱厚照的召喚下,依舊還是屁顛屁顛的朝著前方追去。
  心中對于這次上空明明抗拒不已的他,偏偏在到了朱厚照身旁后,還要露出一副激動不已,欣喜萬分的模樣。
  而朱厚照在看到蕭敬的這般神色后,越發滿意之余,甚至還伸出手去在蕭敬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如此一來。
  蕭敬受寵若驚不說,心境也終于有了波動。
  多長時間了?
  多長時間了!
  自從弘治皇上死后,蕭敬就一直膽顫心驚,生怕自己受到清算。
  太子殿下帶領虎賁軍去了南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而蕭敬在這一個月里,雖然身在京師,沒處于戰事之中,還一樣是過得戰戰兢兢,心驚膽懼。
  后來殿下歸朝之后,雖然沒有立刻就處置自己,可蕭敬依舊不敢有絲毫的小心大意,生怕眼下的安全只是假象,一切的緣由只是太子殿下還沒有顧上此事而已。
  就這般。
  蕭敬每每遇事,不管有沒有殿下的旨意。
  只要是殿下心中所想的,蕭敬勢必沖鋒上前,絕不退縮。
  可即便如此,蕭敬的心中還是不安,不知道那最后一刀,會在什么時候降臨。
  也正是因為如此。
  蕭敬才會在之前飛上天空的時候,那么渴望沖出天際,位列仙班。
  只有這樣才可以讓自己殘缺身體得以完全的同時,還會讓自己從眼下這膽顫心驚的環境中逃離,真正的得到解脫。
  結果……
  沒成功!
  功虧一簣!
  蕭敬原本失望不已,暗暗尋找下一次機會。
  可是哪想到想下一次機會來的這么迅速之余,卻也只是曇花一現。
  殿下并沒有飛升太高的意思。
  蕭敬對此,也就只能聽之任之,強裝歡笑從之。
  可就是因為這個態度,居然讓殿下對他滿意不已,還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
  如此恩寵!
  如此器重!
  如此厚愛!
  蕭敬上一次還是在服侍弘治皇上時遇到過。
  可那時候的自己是什么身份,現在又是什么身份。
  當初的自己身為內監之首,論地位甚至可以和閣老相提并論。
  但是現在,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東廠廠公,甚至身上還背著一個戴罪之身的名頭。
  如此境遇。
  可謂是天差地別。
  也正是因為如此,蕭敬才會對朱厚照拍肩膀的動作,反應如此劇烈。
  此刻的蕭敬滿面漲紅,胸脯劇烈起伏,熱淚盈眶的看向朱厚照,嘴唇顫顫不能言語。
  朱厚照一臉詫異的看向蕭敬,眉頭微皺之余,懸空在蕭敬肩膀上的右手,已然拿不準是該繼續拍下去,還是收回來了。
  這蕭敬怎么了?
  自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已,不至于這么大的反應嗎?
  心中懵逼不已的朱厚照,盯著蕭敬皺眉觀望的同時,心中也在胡思亂想,猜測蕭敬這般異常反應的緣由。
  是因為自己?
  不應該啊!
  自己貌似除了拍了他幾下肩膀之外,好像什么話語都沒有說。
  怎么也不可能自己那幾拍,就有這么大的威力吧?
  所以,肯定不是因為這個。
  朱厚照很快否定掉這個猜測,但心中疑惑未解的他,神情也隨之變得越發疑惑起來。
  既然不是因為自己,難不成是因為其他的緣故?
  還是說……
  蕭敬這個狗東西,有什么隱疾?
  臉色漲紅!
  呼吸急促!
  情緒波動大!
  這該不會是要癲癇發作吧?
  朱厚照一念至此,看向蕭敬的目光,頓時變得警覺起來,下意識退后了幾步,輕輕的朝著一旁的奴婢招了招手。
  幾名奴婢見狀,頓時快速上前。
  對著朱厚照躬身一禮后,等候其接下來的旨意。
  “你們去看看蕭敬,看看他是不是要發病啊!”
  朱厚照話語一出。
  剛剛上前的幾名奴婢頓時一愣。
  而站立在朱厚照對面的蕭敬,更是直接傻在了當場。
  瞪大眼睛滿面不可置信的他,一愣驚駭的朝著朱厚照望去。
  殿下剛才說我要……要發病?
  我要發病?
  我要發病!
  蕭敬愕然,滿面不可思議。
  自己好好的站在這里,怎么在殿下的眼中,就成了要發病呢?
  蕭敬不解,蕭敬疑惑,蕭敬心中更是惶恐。
  殿下認為自己有病。
  先別管自己有沒有病,這接下來肯定不能服侍在殿下的身旁了。
  一個本就是戴罪之身的罪臣,再加上新皇失寵,接下來自己會面對何般局面,蕭敬已然一眼就可以看到頭。
  蕭敬瞳孔一縮。
  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之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目光看向朱厚照的同時,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眼淚橫流之余,高呼道:
  “殿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奴婢沒病,奴婢沒病啊!奴婢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讓殿下產生了誤會,但奴婢是真的沒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