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朱厚照在之前。
自認為最為嚴酷的刑罰,也不過是當年太宗皇帝誅滅方孝孺十族的事情了。
可是今日在聽聞到張皇后的話語后,朱厚照方才明白,貌似這張皇后在無意之間,居然又創造了一個比誅滅十族更為嚴酷的刑罰。
宗族親朋十族盡滅,卻獨留禍首不斷折磨。
本來十族因他而死,就已經足夠摧毀其心智。
可是哪想到,這才僅僅只是開端而已,在這之后還有無盡的折磨和刑罰等待著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厚照一想到這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之余,目光更是忍不住朝著對面的李士實望去。
要知道。
李士實可就站在他們的面前。
再加上剛才張皇后也沒有可以壓低聲音的緣故。
所以張皇后方才所言的種種,李士實可謂是聽的一清二楚。
在朱厚照的目光落在李士實的身上時,方才他已經徹底呆滯下來。
之前還會奮力掙扎,并且不斷用眼神羞辱張皇后的他,此刻就好似遇到了什么驚恐的事情一般,眼睛瞪得老大不說,身體更是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起來。
沒錯!
李士實聽到了。
他就在近前,張皇后所言的種種,他自是聽的一清二楚。
其實牽連家族這件事情,他在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畢竟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活的人,怎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當初在京師決定開始行動之時,他就已經差人秘密送信回老家,將這里面的諸般利弊風險得失一并告知,他之所以這般作為,到不是希望能得到族中眾人的原諒,只是本著同脈之緣,想族中做好完全的準備。
畢竟寧王起事一旦成功了,他風光無限的同時,家族那邊自是也跟著自己水漲船高。
可一旦失勢,自己萬劫不復,而家族那邊又何嘗能摘的清楚?
只不過讓李士實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這張皇后居然動起了誅滅他十族的打算。
要知道有史以來,這種事情也就僅僅只是發生在方孝孺一人身上,后續則是因為朝臣和天下人的非議,讓這般牽連甚廣的刑罰未在現世。
所謂的誅十族,簡單點就是父四、母三、妻二、朋。
父四二字,指的是和父親那邊有關系的四個家族,第一個是案犯父親的家族,第二個是父親那些姐妹們所出嫁的家族,第三個是父親姑母所出嫁的家族,接下來第四個則是案犯姐妹所出嫁的家族,這四個家族全部和案犯父輩有關聯,故而簡稱為父四。
至于母三,和父四類似,值得是案犯的外祖父一族,外祖母驛卒和姨媽一族。
妻二簡單許多,僅僅就指岳父和岳母一族。
以上合起來,就是傳說中的誅九族。
而事實上,真正要誅滅的話,其實所牽連的范圍,根本不僅僅只是九個宗族那般簡單。
畢竟在這個時候,并不是每個人僅有一個兄弟姊妹,一個姑媽姨媽,真若牽連起來的話,又何止是九族之數。
也正是因為這個刑罰牽連的實在龐大,所以歷朝歷代不是太過罪大惡極的犯人,根本不會用上這般嚴酷的刑罰。
只不過。
如今李士實不僅‘幸運’的得到了這個機會不說。
更是連那最后的第十族都一并拿到,而那第十族,指的就是案犯當初的門生朋友乃至故交。
但增加了一族之后,刑罰所擴大的范圍所牽扯的人口,又何止萬千之數 也正是因為如此。
之前還面露猖狂嘲諷之色的李士實。
才會在聽到張皇后這般話語后,瞬間嚇得抖如篩糠。
當然。
這和張皇后那最后一句話語,也有一定的關系。
李士實滿面煞白,臉頰之上早已沒了之前的從容和淡定。
朱厚照在看到他這般模樣之后,冷笑一聲的同時,緩緩說道:
“既然如此,就按著母后的懿旨執行就是,只不過在這之前,本宮還是要讓他去父皇的靈柩面前賠上一禮,好讓父皇瞑目!”
朱厚照話語說完,轉身看向一旁的張皇后。
在看到她還一直狠狠的朝著李士實望去后,輕輕呼出一皺濁氣的同時,抬起手臂攬住她的肩膀,一邊拽著其朝著乾清宮的方向行去,一邊輕聲說道:
“母后,外面天冷,回去吧!”
“如今這李士實已經被擒,您想要報仇的話也不急于一時。”
朱厚照輕聲安慰。
而一旁的張皇后似是也漸漸想通了。
原本任由朱厚照拉扯還無動于衷的她,最后看了一眼李士實后,順著朱厚照的力道,抬腳朝著乾清宮的方向行去。
只不過上前走了幾步的她,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目光四下尋找了一番之后,落在了許久的身上,招呼道:
“蕭敬!”
突然的招呼。
讓一直跟在一旁的蕭敬身形一顫。
要知道之前張皇后雖然是針對李士實,但是身在周邊的他,如何能不被張皇后方才所散發出來的戾氣所震懾。
就好似原本在你心中,一個溫文爾雅之人突然變成了嗜血惡魔一般,震驚的同時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一直跟在一旁的蕭敬,當聽到張皇后的召喚后,身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不說,更是以比以往要快上數倍的速度,快速來到了張皇后的身邊,躬身答道:
“奴婢在,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去太醫院找上幾個御醫,專門負責這奸賊,本宮不管其他,只要他活著!”張皇后咬牙切齒,話語稍頓之后,繼續安排道:
“另外,在宮中調過去一些聽話的奴婢,日夜看守著他,切不可讓其做出輕生的舉動,你就告訴那些奴婢,一旦這李士實出了什么意外,就讓他們也一起陪葬去吧!”
蕭敬聞言。
身體忍不住又顫抖了一下。
臉上比之前又白了幾分的他,在見到張皇后沒有后續的旨意之后,戰戰兢兢的接旨道:
“奴婢接旨,奴婢馬上就去安排!”
蕭敬說完這句話語,稍稍等待了幾息的時間。
在見到張皇后沒有后續的旨意后,本就如立針氈的他,哪里還敢在此停留,快速的朝著宮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