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巴耶繼續說。
“而就在我為他們的不幸而哀嘆的時候，附近所有的貧民聞訊趕到。見到地上的一具具尸首，居然沒有一人為他們感到悲傷或者嘆息。相反，他們全部都為此拍手稱快，將我圍在中間連連說著感謝的話。”
“見到這一幕，我才明白了一直以來卡美洛守軍對于人民的壓榨嚴酷到了什么地步。我也深深感到，自己身為一名騎士還肩負著守護眼前這些無辜平民，并讓他們的生活恢復正常的責任。”
“于是，我和大家一起處理掉地上的尸首，然后回去后利用自己的職權將當晚所有本應在西城門值守的麾下士兵調到別處。當晚趁著夜色，我以戴罪之身帶領所有的貧民離開了卡美洛，來到了現在這所城市。”
“原本我以為我的上司肯定會震怒之下，帶領軍隊前來剿殺我，但是我實在過高估計了他的膽量。那家伙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膽小鬼，生怕事情捅到王上那里導致他一直以來的丑惡行徑暴露，居然硬是想辦法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編造了我和那名騎士已死的消息。再加上我一離開卡美洛，就馬上找到地下醫生進行了整容，所以這么多年里一直沒有人發現我是兇手。而這期間，我則是成為了……”
巴耶說到這里，神色微微一頓。
“……此處最大的黑幫頭目是嗎？”我卻是毫不意外，接著他的話語說了下去，“而當初和你一起離開卡美洛的那批貧民，則是成為了你麾下的第一批干部吧！然后這十年里你們一直在暗中保護平民免受騷擾。”
“大人，正是如此。您……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巴耶的眼中閃過十足的驚異之色，顯然是沒有想到我居然將實際情況推測地如此之準。
“事先說明一下，我對你還有你的麾下沒有一點成見。”我擺擺手說，“不如說恰恰相反，我實際上支持你們的存在。我一向認為國家從整體上無法顧及到的，或者上層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情，交給你們來做會方便許多。”
“……”巴耶張大了嘴。
在現代的日本社會，黑道的存在就是完全合法的，并且在民眾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著很重要的作用。再加上因為冬木之虎的緣故……
所以，對于這類事情我是再熟悉不過了。
“況且，無論身在卡美洛還是地方城市，無論身為守城軍人還是黑幫首領，你為守護人民而存在的騎士之道都從來沒有變過吧。從這個角度來講，我應該對你表示謝意和尊敬才對。”我笑著沖他點點頭，“謝謝你，拯救了那些無辜的人民。”
“……大人您，真的是與眾不同呢……”
巴耶的眼神復雜無比，感慨萬千道。
“或許吧，畢竟我沒有正統騎士的尊嚴，更沒有所謂貴族的清高，我只是想讓不列顛能一直存續下去。”我聳了聳肩道，“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
聽到我這樣說，巴耶卻是眼前一亮。
“大人……聽您的語氣，您似乎在卡美洛的地位不低。”巴耶搓著雙手，試探著對我道，“不知……您是否見過王上？”
“見過。而且是天天見。”我心中好笑地回答。
眼前這家伙顯然什么都不知道，才會問出這么有意思的問題。
實際上何止天天見面，在卡美洛時我們每一分每一秒都沒讓對方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過。
就連晚上也是相擁入眠，在彼此的體溫包裹下安然睡去。
“——太好了！”巴耶的神情一瞬間激動起來，“您一定是王上身邊的宮廷魔術師，深得王上信任！”
隨著話語，巴耶堅定地站起身子對我深鞠一躬。
“大人，拜托您將此處的情況如實反映給王上，讓王上為此處乃至整個不列顛的民眾做主！我相信以您的高潔品格和博愛精神，一定不會拒絕保護大家的！”
巴耶望向我的雙眼中，寫滿了希冀和請求。
“沒有必要那樣。”然而，我只是搖了搖頭。
我想，此刻巴耶的內心深處一定對我失望透頂吧。
果然，聽到我的回答，巴耶原本充滿了希望的臉色馬上垮了下來，變得灰暗無比。
“為什么……大人您明明親眼見證了一切，卻打算見死不救嗎？”巴耶的聲音中充滿了頹然，“還是說，您也像那些恬不知恥的貴族一樣，只有收受賄賂才肯辦事……”
“你想到哪里去了？”伸手敲了敲桌面，我無奈地打斷了巴耶的話，“我說沒有必要，就是真的沒有必要。到目前為止，這件事情已經根本不需要我再出面了。”
“大人……這是什么意思？”巴耶一頭霧水，疑惑地看著我道。
“你之前不是說要親自面見王上，并將此處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嗎？”我輕輕笑了起來，“你已經做到了。”
“大人，請您不要開玩笑了……”巴耶苦笑著說，“雖然我曾經在卡美洛短暫擔任過騎士，但我的級別卻是十分低微，不被允許進入王宮。再加上因為后來出逃的緣故……從出生到現在，我根本一次都沒有見過王上……”
“不對哦，剛剛你不是還見過嗎？”我卻是輕輕搖頭，對他笑道，“順便給你點提示，我姓衛宮。”
“原來是衛宮大人。不過剛剛我所見到的，就只有您和您的戀人，再沒有其他……等等！”
眉頭緊皺地說到一半，巴耶的話語停住了。
驚訝、恐懼、意外、狂喜……
種種紛繁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自他的眼底齊齊狂涌而出！
“……您說您是衛宮大人？那位全殲撒克遜人的無敵統帥，重振卡美洛的救世主，以及我們王上的傾心愛人？”
巴耶的兩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過度震驚致使他的聲音異常尖利。
“無敵統帥和救世主都是些什么鬼！再說功勞都是阿爾托莉雅的好不好，我只不過幫了一點小忙而已……”別樣的稱謂讓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情不自禁抬手捂住了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