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說啦不說啦!”
看到尤里安猛地望過來的目光,芮爾打了個哈哈擺著手臂重新坐回了座椅上,將手中的酥餅一口氣兒全塞進了口中,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語道:
“真是奇怪,明明那個軍官都被我死死的迷住了,奎列塔女士又怎么會只看你卻半點都沒注意到我呢?明明…明明…”
“還說呢!”一旁同樣落座的加布里似乎察覺到了尤里安此刻的情緒,接過了話頭輕笑打趣起了女孩:“城門那里芮爾可差一點就壞事了哦?”
“那怎么控制的了嘛!”聳聳肩,想起那個眼中不懷好意的軍官,芮爾有些厭惡又有些心有余悸,
面對著帝都的東大門,女孩雖然沒有動用感知,卻也能隱約感受到周圍潛伏的危險,自然也就十分理解尤里安的隱忍,
但理解歸理解,至少她可不愿意承認那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白了好友一眼,女孩擺出了一副滿不在乎的姿態輕撫著自己沾滿了鍋灰的臉蛋兒臭美道:“誰叫本少女姿色和天賦一般都是天下無雙呢!被發現的話大不了就打一架嘛,正好可以看看這帝都隱藏了什么鬼怪!”
“這樣不好哦!”聽到女孩鼓氣似的話,加布里埃爾笑著道:“我還記得芮爾說過自己的夢想,是要成為諾克薩斯的大英雄,英雄怎么可以傷害到自己保護的人呢……呃……恩……”
話說到一半,加布里埃爾就自動住口了,因為他看到了面前同時拉長臉的兩人,
不自覺的就想起了兩人的經歷遭遇,
芮爾在學院中確實有向他說起過自己的夢想,不是其母親漢娜女士期望成為的那所謂的‘最強戰爭兵器’,而是像每一個小孩子共同希望的那般,成為英雄,就像克萊爾和奎列塔女士那般的大豪杰,女英雄。
可是那場突如其來的打擊卻徹底粉碎了那小小的夢,在女孩的心中點起了復仇的火焰。若非尤里安先生的恰好出現,也許此刻就看不到一個蝸在座椅上大口咀嚼著薄餅人畜無害的女孩,而是一個向著生養她的帝國揮起長槍的殺戮女神了。
即使是現在芮爾雖然不去提及,可加布里依舊清楚在女孩心底憋了一股怎樣的郁氣,這種時候提起什么英雄、保護子民的話來,怎么看都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而同樣,屋內的另一人男孩敬重的尤里安先生,雖然不說,但心中也在因為之前的事情而歉疚著吧?
目光輕輕掃過兩人,自知說錯了話的男孩就此安靜了下來,大屋內雖然有三個人,可卻始終沒有人再開口,三個人就一直這樣各自沉默著,一直到太陽落山,新月上弦。
輕輕敲響的門扉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安靜。
“尤里安先生,女士請您過去。”推開門,奎列塔的女副官出現在了門口處,面對三雙看過來的目光,她一口便叫破了尤里安的名字,
這個舉動立刻便讓尤里安心態發生了些許變化,迎著兩小看過來的視線,尤里安面色稍顯復雜站起身,輕輕點頭便跟著女副官走出了房間。
奎列塔的城堡,是在她被封為將軍的那一刻隨著大統領閣下的諭令一起賞賜下來的,
在寸土寸金的帝國中心區,依舊占據了不小的一片。跟在女副官的身后,尤里安穿過回廊,走過了環形的階梯,一路向上,最后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女士,您要找的人已經帶到。”
“嗯,下去吧。”
門被打開,面前是一處寂靜的露臺,
露臺被精致的白玉石欄包圍,金發的女人就靜靜的靠著欄桿,背對著他們。
聽到奎列塔的聲音,女副官低頭行禮后便退了出去,離開的時候還輕輕的帶上了大門。
一瞬間,
三人的露臺便只剩下尤里安與奎列塔兩個身影,一縷月光垂下,這略顯熟悉的場景,一下子便讓他憶起了數年前的夜晚。
“熟悉么?”清冷的女聲響起,倚在露臺旁的女人緩緩側過了身子,眸子落在了尤里安的臉上,眼角輕輕彎起,兩痕月牙兒便露了出來。
“熟人會面,我想還是在一個不那么生冷的環境里會比較好一些,你說呢?尤里安?”
“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只是我很好奇,什么時候帝國的血色精銳竟然要淪落到當一個奴販子來維生的地步了?”
“而且,那兩個人可不都是艾歐尼亞人吧?”尤里安沉默,迎著女人注視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尤里安有些不敢抬頭去看,一股不知是羞愧還是迷茫的情緒涌上心頭。
“抬起頭來直視我!”突然,一聲厲喝如驚雷在耳畔炸響,
剛剛還溫柔如老友閑談的聲音此刻卻多了幾分威嚴與冷厲,“消失幾年,難道你連正視我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這一聲讓尤里安身子一顫,沉默許久,他終于是緩緩抬起了頭,將為了偽裝而刻意垂落的發絲撫回原處,用懷著尊敬的語氣輕聲道:“女士,血色精銳尤里安向您報道。”
這一下,奎列塔終于可以看清男人的完整面龐了,目光一點一點游動,從灰色的發梢,到堅毅的臉龐抿起的嘴角,還有那好似畫龍點睛一般深邃有神的灰瞳,一切似乎“變了,卻又沒變。”
聲音放緩,撐起的威嚴也隨即消散,
看到這樣的尤里安,奎列塔臉上不由得泛起幾分欣喜。
邁開步伐,高筒的鞋跟叩響地面,
倚欄的女人離開了欄桿,三步并兩步來到了露臺處唯一的圓桌旁,纖指輕劃,玻璃的酒瓶就被削去了塞口,
金色的酒液漫溢,被急忙迎上的高腳酒杯接過,叮叮咚咚的酒液順著杯壁滑落,將酒杯填滿。
“這么久沒見,學會喝酒了么?”倒完一杯,奎列塔沒有飲用,反而將酒瓶舉在身前,沖著尤里安挑了挑眉,問道:
“來一杯?”
“呃…”看著被推著送到自己面前的空酒杯,尤里安不自覺又想起了那夜,猶豫了一下,依舊老老實實的開口:“抱歉女士…”
“沒關系!不會飲酒是件好事,尤其對你而言。”聽到尤里安的歉語,奎列塔臉上露出了幾分微笑,當著尤里安的面,舉過酒杯一飲而盡,
金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滑落,染濕了衣襟,
而奎列塔卻半點沒有在意,只是自顧自拿起酒瓶,又為自己呈了一杯。這一杯,她就沒有再向剛剛那般牛飲而盡,托著酒杯重新邁步向玉欄桿旁,回頭沖尤里安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