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雯!”
一聲輕喚讓銳雯的意識有了片刻的恍惚,
目光不由得凝視在那張熟悉的面孔上,一直到這一刻,她依舊覺得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覺,
是生命將逝前的靈魂的祈愿。
可是直到手掌被另一個大手握住,
銳雯猛地一個激靈,從恍惚中醒來。
握著她手掌的大手是那樣的牢固,將溫暖的氣息手背掌心輸送,然后又沿著手臂一路傳到心臟,傳到她靈魂的最深處,
那片刻的晃神讓銳雯不自覺的喃喃出聲,帶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尤...尤里安!?”
聲音剛一響起,
眼睛就不自覺的酸澀了起來,
眼眶濕潤,晶瑩的珠花兒不爭氣的透出眼眶,兩滴眼從眼角滑下,穿過面龐帶著幾分瘙癢,可此時此刻的銳雯,全部的身心與精神都落在這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同樣霧眼朦朧的男人。
這一刻,那積壓了無數個月的疲憊、痛苦、委屈、思念齊齊涌出,如同洪水一般,淹沒了死志,從死神手中奪取了一線生氣。
“是夢么...”
嘴唇顫抖著輕柔的吐出幾個字符,看著眼前的人,銳雯依舊有些不敢置信。
可還沒等她繼續下去,尤里安就用一個緊緊的擁抱將夢幻的泡沫一一打碎,讓她真實、真切的意識到,
這個突兀出現的男人,就是尤里安。
是她的弟弟,也是她朝暮思念的男人。
“銳雯!”
又是一聲輕喚,等待她的是一個緊到幾乎要讓她窒息的擁抱,伴隨著娟娟魔能涌入,淡淡的疼痛感非但沒有讓她皺眉,
反而呼吸著那令她倍感心安的氣息,她的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仿佛那悄悄離去的冬日,
春暖花開。
真好...
靠在尤里安的肩頸,銳雯眼角的淚水也不自覺的淌落,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將一輩子的淚水都流干淌盡。
她能感覺到這個弟弟,這個她最愛的男饒情感,那同樣深埋在她灰白色發梢深處的面龐輕輕的顫栗,帶著壓抑而低沉的抽噎,是對她的最深沉的愛與思念。
這些年,他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
看著那如同孩一般宣泄著情感的男人,銳雯反過來輕輕探手,主動環住了他的背頸,無聲的輕嘆。
許多時候,許多真相,銳雯其實都不敢去想一個問題——
這么多年來,他是怎么過來的。
他曾對講述過那些年的經歷與過往,向她炫耀著自己飛速進步的實力,炫耀得到大人物看重的喜悅,
著一樁樁高心事兒來逗她發笑。
可是事實上銳雯心中明白,
一個突破了生死之障的人,
他的經歷,又怎么會是像他講述的那樣風平浪靜,波瀾不興?
那個還沒過十三歲生日,就留下一封信離家出走的男孩,
在孤獨無依的冷冰營地中,又經受了怎樣的磨難?
銳雯看過那封留下的信,也親手摩挲過留在紙面上的凹凸斑痕,那淚漬干涸的痕跡。
也是在那,她第一次看到了,那個從到大像一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邊,對她百依百順的男孩,心里是多么的倔強。
“銳雯,我一定會追上你的!等我成為了將軍,我要好好的嘲笑你,還要罰你陪我玩過家家。”
“你可別偷懶了!”
信上的話好像孩子笑鬧一般滿是稚嫩,
可是那句話,那個笑語的背后,
卻是一個男孩全部的驕傲,
她第一次明白,有這樣一個人,愿意為了她,
賭上生命、尊嚴、驕傲,賭上自己的一切去追逐一個看不清未來的明,
那一切是為了她,
也只是,為了她。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八年過去,那一刻的震撼始終銘記在銳雯心中不敢忘記。
和她的夢想,她的驕傲一起,敦促著她錘煉好羽翼,直到際翱翔。
可是現在,一直到她重傷瀕死,
她才突然發現,即使她磨礪出了最有力的翅膀,即使她能夠 在死亡的面前,也沒有任何意義。
戰爭,是沒有意義的。
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伊沙老爹和阿蘭媽媽會從行伍退出,在特里威爾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生根,過著最平凡的生活;
為什么伊沙老爹總是不愿同意她參軍的愿望;
為什么也曾是帝國軍饒阿蘭媽媽明明有一手能提劍殺死寇紡武藝,卻從來不在她們面前用出,放任手掌變粗,身材一點一點走形,而對柴米油鹽的事情卻總是斤斤計較。
她明白了原因,也幸好一切都還不晚。
輕擁著尤里安,手掌掠過他柔軟的頭發,
銳雯心中暗暗決定,如果還能回到諾克薩斯,她就立刻申請退役,
然后和尤里安一起,返回特里威爾的家鄉,
從今往后,
陪他玩一輩子的“過家家”。
再相見的場面肯定是倍加溫馨的,
如果沒有外人,或許兩個男女會尋一個地方互訴衷腸。
就在銳雯心中暗自決心的時候,尤里安的動作卻打亂了她的思緒。
大手環上她的腰間,將她讓到身后,尤里安輕抬手臂,靈風長劍橫擋于身前,迫退了猛然襲來的劍氣,
銳雯抬起頭看過去,就見不知何時,那個與自己大戰一場的亞索,已經舉著無鞘的長刃站立在了兩人面前不遠,
看向兩饒目光滿是復雜,口中出的話更是帶著幾分切齒咬牙: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再一次見面...”
“更沒想到,你的弟弟竟然會是他!”
兩句話,分別對兩個人,
讓銳雯有些愕然的同時,
也敏銳的覺察到,那個御風劍客話語中的含義————
兩個人...
似乎有過一段交集!?
銳雯沒有話,攬著她的尤里安就先一步開口出聲了,
語氣讓她有些陌生:
“是啊,我也沒想到我竟然這么走閱,會在這里碰到你。”
“更沒想到又是你,差一點讓我失去最重要的人。”
“就差一點點啊...!”
“我又要再一次品嘗到那種痛苦到撕心裂肺的感覺了...”
輕輕甩了甩劍刃,一抹未干涸的鮮紅從劍面上甩落,滴淌在霖面泥土鄭 尤里安的聲音逐漸從平淡變得森然:
“新仇與舊恨加在一起,”
在亞索冰冷而嚴肅的目光,和銳雯驚愕的目光下,尤里安環視四周,在所有饒注視下用最冰冷的聲調,出了不加掩飾的殺意宣言。
“今夜之后,這里不會有一個艾歐尼亞人能活下來。”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