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匕首自藤繩上劃過,卻連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只有鋒刃與藤蔓摩擦發出的“哧哧”聲,
看到這一幕,梅目臉色變了變,
這種藤繩的原料是產自艾歐尼亞南部大森林中的一種藤類植物,堅韌耐用,經常被那里的本地住民用來制作繩子或者鉤鎖一類的用具。
但是在諾克薩斯惹臨島上之后,這種藤蔓結合了諾克薩斯工匠的加工工藝,不論是堅度還是韌性又上了一個新臺階,
竟然連匕首也無法留下半點痕跡,
難怪那個德洛那么自信滿滿,
梅目一瞬間想起了十幾分鐘前,當德洛拿出藤繩的時候,她還在心中暗自不屑,結果只是幾分鐘,繩子卻成了一個大麻煩。
目光順著藤繩尋找到交纏后扣在樹干上的一對兒鐵鉤環,梅目心中微微一沉————
看來只能用老辦法,繼續破壞鉤環了。
相較于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處理的藤繩,破壞鐵鉤環對梅目而言確實要更加簡單,
但是相應的,又要花費她幾分鐘的時間,
在這個決定生死的重要關頭,時間對她而言比萬金更重要,
而且就在她開始破壞鉤環的同一時間,
倒在地面的德洛的脖頸處,便開始噴涌著一股一股的殷紅,伴隨著細微的“咕嘟咕嘟”聲,只是數十秒時間,德洛身下便已然殷紅一片。
腥膩的氣味好似催命的鐘表一般,倒數著危機來臨的時間。
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于梅目而言都重要萬分,
是敵人率先察覺到變故,
還是自己先解開繩索逃脫生,就看接下來的生死幾分鐘了。
“咔咔...”
冬月的夜晚,略帶一絲微涼,
但是梅目卻只感覺燥熱無比,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浸濕了鬢角的發絲,緩緩的沿著臉頰淌下,但是梅目卻連抬手擦拭一下的時間都沒有,眼睛死死的盯著兩個扣環,借著忽明忽暗的光線,十指時而用力,時而用巧,兩個環扣時不時發出咔咔的聲音,
同時還要分出部分精力來警惕不遠處酣睡的幾人。
隨著鐵環扣中的聲音逐漸變調,梅目額頭有更多的汗水流下,眼眸卻愈發的明亮,
只聽聲音,她便能感覺到,鐵環內部的機關已經出現了破損,
越是到了這個時間,她越是緊張無比,
隨著殷紅的逐漸擴散,鼻息間充盈腥膩的味道逐漸加重,她知道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汗水沒過睫毛,淌入眼中,讓她眼前突然變得模糊,
但是隨著一聲不大不,但是在梅目耳中卻恍若一般的“咔咔”聲響起,她心中大叫一聲:“解開了!”
雙手卻沒有半點停頓的瘋狂的扯著藤繩,一圈一圈,直至徹底擺脫了束縛,身上頓時一輕。
雖然是冬夜,但是這時的梅目,不知不覺間已然渾身是汗,一股喜悅沖上心頭,
讓她喘息的身軀不由得興奮的輕輕顫栗,
看著火堆旁邊依舊沒有察覺的諾克薩斯人,
梅目眼中殺意翻滾,目光在幾個熟睡的面容上一掃而過,最后駐留到尤里安的臉上,
腥膩的氣味越來越重,她知道這時自己要面臨一個選擇,
是趁此機會解決掉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尤里安,還是徑自選擇逃跑。
在實施計劃之前,她心中曾經有一個很明確的答案——
殺了這里的所有人。
亦如她成為暗影之拳后這么多年來執行任務做的那般,但凡是敵人便絕對不留半點活口。
但是在瞥到一旁倚著樹干低垂著眼瞼的尤里安,她心中卻突然猶豫了 昏黃的火光打在他的面龐,卻在光明無法照耀的地方留下了黑暗的陰影,一明一暗,在一張年輕的臉龐上交錯交織,就好像光與暗的兩面一般,
平靜沉睡的面龐猶如一尊精巧的雕像,眉宇并不柔和,卻也沒有鋒芒畢露。
尤里安并不帥氣,
身為一個有了女兒的女人,梅目三十余歲的生命里見過無數的青年才俊,不論是一起長大的苦、塔諾,還是子侄輩的慎,甚至是判教的忍者劫 他們比起尤里安而言,容貌都要精致許多,
但是當你將目光看向尤里安時,你就一定不會忽視那雙精致有神的眼瞳。
它在靜默無聲之間告訴梅目一個信息————
這是一個堅定、有信念的人。
聽過尤里安講述的故事,她知道他救了自己的女兒以及一眾均衡教徒,讓均衡教派免于顛覆的命運,
但是他同樣也沒有隱瞞,他與阿卡麗之間帶著一些殘酷與無情的條件交換,
她也曾設身處地的想過,如果她是尤里安,在鏟除了最大的威脅劫,掌控了整個局面之后,面對敵人會如果選擇,
答案告訴了她,她一定會毫不留情,
這也符合諾克薩斯留給符文之地其他城邦城鎮人民的印象————
鐵血,殘酷,無情。
但是事實卻是尤里安并沒有這樣做,他不僅沒有展開瘋狂的屠戮,反而是放了所有人離去,代價只不過是毀掉了存在千萬年的均衡寺廟,
————對于梅目而言,這就已經足夠。
作為均衡之道的堅守者,她深刻明白,于均衡而言最重要的并非是那些殿宇寺廟樓閣,而是那些用一生來貫徹均衡之道的忍者們,
他們在,則均衡在,
他們亡,則均衡只不過是一紙空談。
所以尤里安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甚至是難以磨滅的印象。
就像她心中對尤里安評價的那般————
亦正亦邪。
“算了,饒你一命。”
猶豫三秒,
梅目決定直接離開,
“我只是怕一擊無法解決掉他,反而弄出了更多的變故。”
“我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使命,一定不能將均衡的傳承斷絕在我的手鄭”
于是,在心中不斷的用這樣的話將自己服之后,
梅目將那柄從德洛處得來的匕首別在了腰間,身形靈巧的越過德洛的身體,向北面跑出數米,飛速的做了幾個偽裝的痕跡,卻在沒入樹林之后繞了一個大圈,
掉頭向南面跑去。
她沒有看見,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樹林的瞬間,一雙精致的瞳孔緩緩睜開,望向了她離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