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頭抽動。
原本前一秒還彌漫在前方的大量食物香味,后一刻忽然調轉了方向,跑到了路易斯的后方。
面對這個任誰都會覺得奇怪,任誰都會轉身去查探的異常情況,路易斯卻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他的目光仿佛像要透過云層,看到在那之上的東西。
然后,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忽然大笑起來。
那瘋狂而又暢快的笑聲飄蕩在四周,帶著幾分莫名自嘲的意味,持續了許久才逐漸消散。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拋下這句話,路易斯擺正了目光,頭也不回地繼續朝著原本行進的方向離開。
在他飛速離開的背影之上,一枚人工的太陽高懸于頭頂。
看似炙熱,卻帶不去任何溫暖。
另一邊,王鶴的話語猶如澆下的烈性催化劑,在發生反應的瞬間就已迅速蔓延。
原本落菲斯與王國之間急劇上升的矛盾和沖突,剎那便得到了冷卻。
正如點燃的篝火,無法抗拒暴風的過境,無論是落菲斯還是機械人形,他們都停下了話語,靜靜等候著王鶴關于那個“天災”般物種的發言。
王鶴見狀,清了清嗓子,說道:“非常遺憾,就在不久前,對路易斯的誘導已經失效。現在,我們已經失去了束縛他的枷鎖。”
“下一秒,他可能會離開,但是有更大可能是回到這邊,尋找戲弄他的真兇,毀滅他所見到的一切。”
“所以,我們現在都在一條船上,都是同樣的避難者。我必須先坦白我的無力。”
“在這個沒必要遮掩的時候,請問,你們誰有把握能戰勝它?”
洛菲斯盯著王鶴,主動收起了高傲的態度。
她平靜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必要和一條瘋狗浪費時間。”
機械人形則是沉默不語,它比誰都清楚,路易斯代表的是什么。
甄選的意義又是什么。
所以,它沒有理由對抗路易斯。
死于它口中,在它而言,也是這場甄選秀中其中的一個正常結局。
在這種環境下,王鶴觀察了片刻,繼續說道:“看來我們無法處理掉它……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向兩位提出一個方案。”
“與身份、立場無關,既然大家都企圖在未來得以生存,就有必要短暫合作。”
“為此我需要各位的力量,以便打開那個‘避難所’的大門。”
“那邊已經清醒的人類。我說的每個字,你都聽明白了么?”
王鶴說著,將視線轉到了不遠處的地面。
那里,某個少年已經坐了起來,只見他撓著頭發,咧著牙,一副周身痛苦的表情。
“嘖,聽到了聽到了。”他咂舌一聲,似乎有些煩躁:“剛才那怪物實在太強了,我都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話語間,除了后怕,他還意外地顯得有些興奮。但是,在看到和王鶴站在一起的壯漢后,少年有些不滿地問了一句,“費勁救下我們,具體是想做什么?”
“回答我,到時間我自然會告訴你們該怎么做。”
“那會是與你生命等價的委托。”王鶴掃了他一眼,“學會自救者,才擁有被救的價值。”
少年聽后,看了一眼王鶴和王鶴附近的壯漢,眼神有些復雜。
隨即,他站了起來,說道:“剛才你們和洛菲斯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只是沒想到,比我們任何一人都更追求著變強的您,居然也是他們那邊的人。”
少年的話語,是針對著王鶴身邊的壯漢。
二者的關系,是曾經的師生,恩人與被救者。
時間的石碑上,那些過往的指導及嚴厲的教學時光,此刻似乎都成為了泡沫一般的空想。
那是被背叛者的眼神。
王鶴見狀,思忖片刻,用譏諷的口吻說道;“呵,既然聽全了,你居然還將他當成人類看待么?”
“指令,才是必須執行的一切。”
“結果,才是必須追求的所有。”
“人類,不要太天真了,他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達成目的手段。我們和你們,存在根本性的差別。即使能夠交流,也是基于必要的指令而進行的。”
少年剛想開口反駁,王鶴便制止了他:
“想否認么?沒有意義,人類對我們的設計之初使用的就是這么一套預定的方案。”
“我們是工具,不是人類。”
少年愣了一下,皺著眉,露出了自己都感到厭惡的表情,然后沉默著卻沒有開口。
老師,長者,伙伴,朋友……實際沒有一個是真實的。
此刻,壯漢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神,印證了這一切。
明明知道,卻無法接受。
終究,他不過只是個少年。
并非天才,并非智者,滿腔熱血是因他人的指導才一路留到了現在。
王鶴只是將事情的真相向他陳述了出來,對他而言,卻無比的殘酷。
這名少年的煩躁,憤怒,以及表情中流露出的痛苦,卻讓洛菲斯對王鶴有了改觀。
她看著王鶴,靠近了些,像是在觀察什么稀罕的事物。
王鶴自然地和她拉開了距離。
而一旁的機械人形,此刻正在檢索和讀取著“騙子”這個符合王鶴身份詞匯的各種引申含義。
它實在無法弄清楚王鶴這么做,是想達到的什么目的。
即使是墮落的人類,也是人類,出于什么理由,王鶴要以這種身份去折磨他的同族。
所謂的“避難所”,又是從哪里聽來的,到底是什么?
它無法弄清楚。
這就代表能夠連入數據庫的它居然還不如一名墮落的,沒有權限接入權限的“冒牌貨”。
對它而言,名為“心靈”的虛無之物再次莫名震蕩了起來。
此時,王鶴并不知道自己一番話給多余的存在造成了影響,他只是專注于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清醒的各位,現在已經到點起床了。”王鶴隨意掃了一眼地面,如此說道。
就在他話語結束的瞬間,那名實力最強的老者忽然睜開了眼睛,躺著,視線與王鶴的目光正好產生了交匯。
仿佛王鶴早已識破了他的假寐。
老者見狀,猶如鯉魚打挺般瞬間站直了身體,動作異常的靈敏,
那具矮小的身軀之下,一對內斂但暗含銳利的雙目正緊盯著王鶴。
而不知何時,洛菲斯已經站到了王鶴的附近,盯著老者,隱隱有和王鶴他們成為一個團體的意思。
少年則是無神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鶴,沒有放松對他們任何一人的警惕。
現在,三者中一人或多人暴起攻擊他,依舊存在微弱的可能性。
所以,要將這最后的可能性摧毀。
只見王鶴沒有一點緊張,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語道:“墻壁破碎了,而路易斯,即將來到這里。”
隨著他的話語,清醒的數人共通聽到了遠處突然爆發的巨大轟鳴聲。
由遠至近,急迫且真實。
仿佛真的有什么東西,在朝著這邊過來。
“抬上他們幾個,往地下車庫走。”隨著王鶴和壯漢的移動,洛菲斯帶頭背起了另一名少女,朝著建筑的一層的角落走去。
此刻,哪怕是那名無神的少年,也忽然回過了神。
差點死亡,這種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不由自主地跟著那個巨大的背影前進。
最后,唯獨剩下老者沒有行動,只見他看了一眼地上仍在昏迷著的女子。
“最后,你就成為的誘餌吧。”
說完,他枯槁的手臂突然長出了結實的肌肉,直接將昏迷的女子的右手手臂抓住。
然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見他的脖子不知何時已被一只手給死死地扣住,而那只手臂的主人,正是眼前那位本應昏迷的女子。
“原來還沒有放棄么?只是這樣,是殺不了我的。”老者憤怒地直視著她,試圖掰開她的手腕,但是卻發現自己的力量不知為何在逐漸縮小。
肉體的防御,火種的力量,統統失效了。
“這回是你輸了,主人。”插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