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此時仿佛聽到了一首改編后的古語。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混亂，滅其肉身，轉其秩序，行拂亂其所為，然后歸于絕對中立。”
他對“觀測者”的職業的本能理解，就在于這“絕對中立”四字之上。
絕對中立意味著什么？
抽象點說，它代表任意概念的絕對中點，不偏不倚，非善非惡。
實際點說，它就是事件的旁觀者，僅僅觀測，從不行動。
因為中立，它能在無數的位面戰爭中一直延續存活下來。
因為中立，它可以參與進所有的歷史事件而不被干擾。
因為中立，讓它在不斷地累積中漸漸發展，成為了一個多元宇宙中任何大型勢力都不敢也不愿去輕易得罪的組織。更多的位面，甚至連它們究竟是否存在都不得而知。
中立，正是它貫徹至今，恒古不變的原則。
因此，它能記錄一切，接納一切，成為一切。
在漫長的多元宇宙發展史中，“觀測者”就處于這么一個特殊的地位。
王鶴在閱讀完系統提供的“觀測者”相關的職業簡介后，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他在思考，對方將這個職業拋給他的目的是什么？
職業義務上，限制了他干預位面的發展。
這項限制，仿佛在聲明：
王鶴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位面原本的發展軌跡。
但是，如果對方也是一名觀測者，作為同類來說完全沒有任何理由來干預王鶴。
觀測的意義，僅僅在于分析和記錄。
結果如何，那也只是無數種可能中的一個結果，和觀測者本身的目的沒有聯系。
觀測者，完成觀測，應該就已經達成它的存在意義。
在眼下的特殊時刻，讓一個處于這個位面風口浪尖上的人物成為觀測者，究竟是保護，還是限制？
王鶴不得而知。
但很明顯，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是神祗和“系統”那個神秘階層上才干得出的事情。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
而相關的唯一的線索，就是另一個“王鶴”的那句提示語：“寄宿神格中原本的力量……”
如果這是真實，那現在發生的一切或許都和那枚神秘的神格存在著關聯。
那位已經消亡的不知名的神祗，難道本身就是一位絕對中立陣營的觀測者？
王鶴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濁氣。
情報仍舊太過稀缺。
即使如此，他現在需要做的也非常明確：
在不改變原有目的，適應當前規則的情況下，將原本的要做的事情完成。
“觀測者職業的幾個特殊技能，用得好，可不是一般的意義上的BUG。”
王鶴再次閱讀了一遍技能說明，嘴角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另一邊，與他的神態完全相反，莎珊擺出了不信任的姿態。
她關注的，更多是她懷抱中王鶴原本的身體，似乎仍對那具身體會突然轉醒過來懷抱著希望。
王鶴在發現對方的敵視后，笑容剎那間消失。
他想了想，正色對莎珊說道：“蘇倫的祭司，你應當知道，生命與靈魂不會局限于某一具肉體。”
說罷，他抬起了頭，仿佛在觀察著什么，緩緩說道；“因此，即使更換了身體，我對神的信仰是始終無法改變的。”
“偉大的埃達絲……”
此刻，當王鶴利用這具新的身體試圖祈禱，溝通神格，調動神力時，他忽然發現：
他的感知居然可以做到內視。
無論是肉體、骨骼還是血管，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歷歷在目，隨著他意識的流動不斷轉移著。
就好像他的大腦連接著一臺可以隨心跨越物質的成像裝置，當試圖與神格關聯之時，他就多了一種觀測的角度。
他發現，這具肉身和他曾見過的惡魔身軀一樣，心臟的部位同樣存在著一團火焰。
那是他異常熟悉，隨著信仰之力燃燒變得逐漸旺盛的，代表神格的灰白色火焰！
他第一次，切實地“看”到了那枚神格。
那枚一直以來不知道處于何處的神格，現在就寄宿在他這具身體的內部。
看似平凡的身體，居然成為了容納神格的場所。
如果王鶴猜測的沒錯，這具身體就是貨真價實的：
神之軀。
一直以來困惑他的神格真身，此時已經漸漸顯露出它的冰山一角。
當他的觀測視角與神格直接接觸的剎那，他仿佛進入了一片浩瀚無垠的灰白大海之中。
無數的信仰之力構成的波濤，仿佛他本身的呼吸一般，有節奏地漲起，隨即跌落。
王鶴有一種錯覺，仿佛他本身，就是成為了這片信仰之力的汪洋。
“……靜毅贊頌！”
現實中，隨著他習慣性地吟唱，他感覺自己抬起的手上仿佛被一只無形而溫和的手掌搭上。
某種溫暖的力量或者說法則，正不斷從無形之手里匯聚到他的身邊。
一股難以觀測的龐大的神力自他手中爆發，如同無數個向四面八方擴散的巨環，延續到他周圍近千米的空間才停止。
空氣中的每一絲水分，都仿佛雀躍的靈鳥，忽然顯露出了藍色的光耀。
一片純凈的淺藍色領域，以王鶴為中心擴散出去。
原初的黑暗的空間瞬間被推擠，排斥，無法進入這片領域分毫。
如同被凈化和恢復，失去生機的草木漸漸恢復了綠色，枯萎的花朵重新張開。
而莎珊在這片充斥著治愈能量的領域中，明明身為不死族卻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相反，她原先混亂和憤怒的心情突然變得異常的平靜。
這里，似乎能讓一切負面情感像融化的積雪一般退卻。
莎珊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啟示，脫口而出：“這是女神埃達絲的神域空間……”
她看著對面那個忽然變得熟悉起來的身影，眼神漸漸清澈。
王鶴在化身為海的這種奇妙的狀態下持續了片刻。
待回味結束，他的意識再次回歸了肉身。
他觀察了下自己的系統面板，發現信仰之力正以每分鐘1000點的速度在消耗。
他毫不猶豫地解除了這個技能。
代行者專用技能。
神域之環：埃達絲，1級。
每分鐘消耗1000點信仰之力，創造出一片水與治愈元素構成的圓環領域。
隨著時間推移，可凈化一切負面狀態，治愈并恢復一切傷痛。
對領域內選定的友方，提供每秒50點治愈效果。
對領域內選定的不死族，造成每秒50點的真實傷害。每日使用次數：1。
王鶴沒有沉浸在對這份龐大力量的執著之中。
他在冷靜分析著這一切，想到了某一個關鍵點：
他不是無故獲得這份力量，而是在成為了絕對中立的觀測者之后，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就像是等價交換一樣。此刻，他空有一身怪力，卻無法直接用來對付敵人。
根據系統對“觀測者”只言片語的記載，違背規則的觀測者下場都不會太好。
它們的結局只有一句話：
從多元宇宙中被徹底抹去。
很明顯，它們擁有這份力量。
王鶴可不想成為這個位面中，“第一個吃螃蟹致死”的倒霉蛋。
在和莎珊簡單交代了一下之后，王鶴使用了觀測者的兩個基礎權利技能。
正是：豁免權以及事件參與權。
在使用技能的下一刻，他通過了剛被打開的傳送門，直接出現在了某個被陰影環繞的黑發女子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