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墨痕?”
  越千重下意識皺眉,語氣中自然有驚訝,也有些生氣。在墨家里,懷疑自己人是大忌,更別說這種因一點懷疑就行跟蹤之事。
  不難想江構此舉,肯定是得了盜帥授意的,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外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越千重聲音壓低道。
  兩人附近的墨家弟子離得有些遠,也是因為看見了盜帥兩人的神情,知道近來機關城內發生之事,所以走遠了些。
  盜帥認真道:“當然。”
  “那你說這些的意思,是想告訴我,江構是被墨痕殺的?”越千重臉上的肉跳了跳,聲音壓得極低,“他武功連破甲都做不到,江構一只手就能殺了他,我年紀是大了,但不代表我蠢!”
  盜帥搖搖頭,道:“越先生多想了,我只是說江構昨夜的動向,具體他是在墨痕住處被害的,還是別處,目前尚未可知。”
  “所以呢?”越千重問道。
  “所以,如今機關城內,還有這么一個人在,一個可以殺死江構的人。”盜帥說道:“而且跟墨痕絕對脫不了關系。”
  越千重皺眉,“你又來了。”
  “我是認真的。”盜帥說道:“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是江構跟蹤墨痕的時候被害?平日里他也有獨行之時,而且在懷疑墨痕之前,機關城內從未有過這等事情發生。”
  越千重沒說話,好像也在思索。
  盜帥又道:“還有,殺人沒有驚動任何人,即便是半步以上的高手,也難免會留下痕跡,更別說是一個外人在機關城內躲藏,談何容易?”
  “所以你想說,是有人收留他?”越千重道。
  “或者,本就是機關城內部之人。”盜帥說道。
  越千重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皮一跳,“你該不會懷疑車夫吧?”
  盜帥搖頭失笑,“怎么會。”
  越千重咳嗽一聲,道:“雖然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非要說與墨痕有關,未免有些牽強。而且,這也并不能洗脫蘇澈的嫌疑。”
  盜帥看著他,道:“我只是覺得,此時同樣該盯著墨痕。”
  越千重道:“之前我去尋蘇澈的時候,他在墨痕的住處。”
  盜帥一愣。
  “他們應該也是在找什么線索,但我也看過,場間并無交手跡象。”越千重道:“所以,江構可能到過墨痕的住處,卻沒有在那與人交手。”
  “我去問他。”盜帥轉身便走。
  越千重皺眉看著他離開,不過還是招了招手,身旁有墨家弟子上前。
  “派人去墨痕那瞧瞧。”
  哪怕覺得盜帥多想了,但他的懷疑確有依據,既是為了墨家,至于對方是何身份,那也就不重要了。
  而走遠的盜帥則在巷道拐角停了停,他轉身,眼神莫名地朝城廓方向看去,有他拖住了越千重,顏玉書此時應該是出去了。
  此時,機關城城外,密林之中。
  在盜帥分散了越千重和一些值守的注意力之后,玉沁便輕易自城中而出。
  即便是她自負武功,但當對手是狡詐的錦衣衛和后周官軍精銳時,她還是穿上了更好隱藏的夜行衣。
  只不過,玉沁雖然足夠小心,但還是被發現了,或者說,是對方,早就在等著她。
  朝夕相處過的人不一定非常了解你,但起碼在面對一些情況的時候,能猜到你會如何想,如何做。
  比如現在。
  玉沁踩在樹枝上,本欲繼續前行,可就要抬腳的剎那,身形突然一頓,接著如風中柳絮般飄然站穩。
  纖長的眉眼在此時微瞇,她看著四下,靜謐之中傳來吹過樹葉的風聲。
  然后,輕笑聲里,面前的樹上便出現了一道身影。
  “看來在機關城里,這兩年你也沒懈怠嘛。”
  話中帶笑,語氣嬌柔,而出現之人一身白衣,只是看去,便可見身段柔媚。
  只是在對方出現,辨出氣機,看清其人相貌之后,玉沁的眼神便冷下來。
  “商容魚。”她說,“你為何會在這?”
  來人掩口一笑,美眸明亮,“當然是為了你啊。”
  她正是以去無生教秘地修行為由,在兩年前離開機關城的商容魚。
  玉沁心中所驚訝的,是因為她在幾日前剛收到對方的來信,彼時說對無生玉錄又有突破,正在穩固境界,還請教了她一些不明之處。
  但一直以來的信中,對方明明是一直在秘地修行,如今怎會來此?
  “你在騙我。”玉沁冷聲道。
  商容魚擺擺手,道:“我可是不信,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玉沁沒說話。
  “我就知道你今晚肯定會出來。”商容魚看著她,道:“這么久沒見,還怪想你的。”
  玉沁臉色一寒,“你知道我要出來?”
  “為了蘇澈嘛,幫他看看來的蘇清,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兄長。”商容魚一笑,“怎么樣,我還是了解你的吧?”
  玉沁點頭,“看來,這些事,也跟你有關了。”
  商容魚知道她說的是什么,而對此,既然已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自然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更何況,她今夜出現在此,本就沒打算隱瞞。
  因為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且正在發酵。
  “我早就說過,我來機關城不僅僅是為了無生玉錄。”商容魚道。
  玉沁記得此事,只不過來墨家沒幾天,對方便離開了,而在此期間,彼此一直在一起,她自信在自己眼皮底下,對方不可能與他人聯系或是做什么事。
  商容魚狡黠一笑,“因為我的身份,你們一直不太信我,也在提防著我,但我只要進來機關城就夠了。”
  玉沁眼神動了動,“你是為了記下路線。”
  “一點就透。”
  商容魚拍了下手,眼神微亮,“旁人進機關城沒那么容易,必須要極信任之人才可以,而且就算能進來,一路機關重重,再加上引路之人故意混淆,也很難把路線記憶下來。
  這還多虧了蘇澈,盜帥太相信他了,因得盜帥的身份,我一并進來,毫無阻攔。然后那幾日,我只需要將路線加深記憶,在后周來使離去時,跟隨離開便夠了。”
  玉沁忽然想起一事,印照此間,她才明了。
  “你是為了陳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