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耀武揚威的在大路上走著,鬧的是雞飛狗跳,大部分遇上的行人都是忙不迭的躲避開。但也有幾個打聽以后,尤其是看到那面“振威武館”的旗幟,反而主動上前詢問,并且同樣是結伴而行。
勇勝基本都是來者不拒。在這個年代,也許除了江南繁華地帶,天下各處地方都不怎么樣安寧。老百姓沒事絕不會出遠門,而結伴投靠更是一種常態。
之所以會耀武揚威,無非是用了嚇阻戰術。秦白又不是鐵頭娃,沒想過去硬撼那些響馬。但情緒上的緊張卻根本無法避免。導致隊伍中的閑聊都很少,連孩子都很少哭鬧。直到前方的游騎傳來消息:“報——!前面一里多的地方,發現匪情!”
所有人都是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又突然感覺到很好笑,也許等待的時候才是最受煎熬的吧?
隊伍迅速的聚攏在一起,有馬的全都上馬,身邊有兵器也全部取了出來。就這么耐心的等著,可是等著等著,秦白卻開始奇怪起來,怎么還沒過來呢?你們響馬騎的那是馬,而不是什么蝸牛吧?
“報——!”再去打探的游騎回來稟告,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白二爺,那里有兩股匪徒,他們自己打起來了。”
“嗯?”秦白一時摸不著頭腦了,“自己打起來了?他們是鬧內杠嗎?”
“看著不像。”那游騎搖搖頭,“他們并不是一伙的,而是兩群不相干的人。”
這怪事似乎讓自己給遇上了。那兩群匪徒,他們不去好好的干搶劫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居然突然自己互掐起來了嗎?
又從游騎這里了解到,在勇勝的前面,還有一個小商隊,他們先遇上了一幫匪徒。可后來又來了另一伙人,為了爭奪那個小商隊的財物,這兩伙人就這么剛起來了……
了解這些后,秦白同樣是哭笑不得。然而他們打歸打,就算打得天昏地暗都無所謂,可是卻把勇勝的前路給堵上了。總不能在這里一直停留下來,等他們打累了再上路?于是秦白就下令,讓其他人依然原地警備,而他就帶著那些護衛上前去看看情況。
然而到了打斗的地方,秦白就嚇了一大跳。雙方黑壓壓的都有好幾百號人。而且是喊殺聲震天,聲勢是特別的浩大。
可緊接著,秦白又定睛一瞧,臉色立刻古怪起來。現場的情況就是喊的熱鬧,打的就像是菜雞互啄?地上根本就沒躺倒什么人。雙方都是擠在一團,手持著兵器在轉圈對峙,也沒人上前沖殺,似乎就是在嚇唬對方,又像是在為自己壯膽。
而在邊上,有十幾個人被看押著蹲在幾輛大車旁,他們應該就是那個小商隊的人。隔著大車,更有兩個人在隔空對罵:
“姥姥的,李大蟲,你小子不講究,這事向來就是先到先得。”
“孟兄弟,哥哥我這里賠禮了。還是見者有份吧!我那群窮苦兄弟幾天沒開伙了,你就義氣為先,給我個面子吧?”
“李大蟲,你忘了咱倆結義過了嗎?”
“孟兄弟,哥哥我當然不會忘。這不,聽說你這里有好處,哥哥我這不是有福同享來了嗎?”
“你這個王八蛋!”
“孟兄弟,保重身體,氣急傷身啊!”
“噗嗤”,秦白這里終于有人忍不住笑出聲。這倆個人實在是太逗了?那是兄弟感情深,就要背后插兩刀嗎?而邊上那些商隊的人更是愁眉苦臉,恨不得當場大叫:“你們吵夠了沒有?拜托,倆位,麻煩就給個痛快吧!”
其實秦白那么多人的到來,不可能發現不了那么大的動靜。無非都沒顯示出什么敵意,僅僅都在防備,并沒有人做出什么有威脅的動作。
那倆個人一邊爭吵,一邊就用眼角觀察著勇勝的人。而秦白等人同樣在觀察,看到這兩伙人的模樣,就不禁微微皺眉,里面的人全都是面黃肌瘦,根本就不像那些打家劫舍的好漢,而是像群餓了不知道多久的難民。
現代社會可能已經很難看到,長期饑餓狀態下的難民形象。主要的特征就是浮腫病,頭大脖子粗,身體卻是骨瘦如柴。膚色是一種異常的紅色,眼睛深凹,卻沒有一絲的神采。
就算在這個年代,這樣的人群也很難看到。這主要是因為秦白的生活環境。再怎么說,萊州府城和井家莊都是比較富裕的,相對生活條件就比較好。
可就算這樣,營養不良癥依然是普遍現象。就像勇勝開山門招收的不少新幫眾,他們依然需要長期調養,起碼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補回來。否則根本干不了重體力勞動,要不然,就很容易猝死。
但像現在眼前的情況,依然讓秦白十分驚訝。這些人到底餓了多久了呢?如果說,那些新幫眾是輕度營養不良癥患者,這里幾乎全部都是重度患者。而且還是那么多的人聚在一起?他們究竟發生了些什么情況呢?
帶著好奇,秦白就開口喊道:“倆位朋友,能不能不要再吵了呢?你們擋住了我們的路,能否讓我們過去呢?”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那位“孟兄弟”雙手叉腰,居然神氣活現的念叨起了江湖切口。這讓秦白都愣住了,這渾貨就沒長眼嗎?光看看勇勝這里的人身上肌肉,說一個打五個都絕不是夸張。
而那位“李大蟲”卻察言觀色,連忙阻止住那“孟兄弟”的話,客氣的拱拱手道:“好說好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諸位隨意!咱們就各忙各的怎么樣?”
“呵呵,朋友,你們都是哪兒的呢?似乎都混的不怎么樣啊?”秦白繼續試探。
“與大哥您不能比。”那“李大蟲”笑呵呵道,“你們是哪里的呢?”
“井家莊勇勝。”
“哦。井家莊好地方啊。”那“李大蟲”明顯沒聽說過勇勝的名字,應該就知道井家莊的兇名。他隨手指了輛大車,變得越來越客氣,又越來越警惕,“這位爺,相逢即是有緣。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這車您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