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遠遠傳來四更的更聲。賀府的中門已經大開,掛滿了盞盞紅燈籠,映照的亮如白晝。
大門口,賀文賢一身文士衫,挺拔的站立,神情嚴肅。在他身后,書童背著個大大的書箱。而在賀文賢對面,賀府上下已經全體列隊。在一聲號令下,所有賀府男丁齊齊深深作揖,向賀文賢行大禮,所有女人深蹲一福,而家仆丫鬟這邊全都跪下,向著賀文賢磕頭致禮。
在場輩分最高的賀府大老爺,也就是賀文賢的大伯出列,再次向賀文賢作揖大禮:“賀家榮光,代代傳承,需昭世(賀文賢的字)時刻謹記。今日辛苦。”
由于賀觀章的夫人,也就是賀文賢的母親正在京城侍奉賀觀章,因此云曦就成為了女人的代表。她同樣出列,一福大禮:“男強女柔,齊家睦族,望七叔連連高中。今后拜托!”
這就是賀府祖上定下的規矩。在科考那一天,只要有賀府族中子弟上考場,無論長幼尊卑,都要在這一刻恭送。就算今天不是賀文賢,僅僅是個旁支子弟,照樣是如此的規格。
賀文賢同樣向著大伯作揖回禮:“文賢必不辱厚望,時刻銘記祖訓!”
接著,賀文賢又向云曦作揖:“三嫂,府里的事拜托,辛苦了。”
抬起頭,叔嫂倆人相視一笑。父母長久不在身邊,賀文賢與云曦之間感情極深,就如同姐弟。說完這句后,賀文賢轉身邁過門檻,走出大門外。而陸明早就領著幾名護衛等候在馬車旁,迎著賀文賢上了馬車。
車旁舉著燈籠,陸明親自牽馬走向考院。而在萊州全城,燈火星星點點,四面八方的考生都向著考院匯聚而去……
差不多同樣時刻,秦白已經把所有的人都叫起,開始了每天必不可少的早操。雖然東二坊的院子并不大,不可能練長跑,但活動開后,還是能練一些俯臥撐、舉石鎖等簡單科目。秦白甚至準備以后讓人做幾個單杠雙杠,還能練練引體向上……
足足練習了近一個時辰,眾人才收操。李敢和唐東已經練的乏力,他們就在一旁不斷抱怨:“白二哥,這幾日不是放假嗎?咋還要練啊?”
“就是就是。白二哥哥,都吵到屋里了呀。俺妹子都沒法睡懶覺了呀。”
“呵呵,東子,倒是頭一回聽到你關心小紅?是你自己沒法睡懶覺吧?”對這兩個懶鬼,秦白已經不屑再教訓。只要他們按質按量完成練習,就隨便他們發幾句牢騷。
“就不是。可俺還是個小孩子呀!”
“從小不吃苦,長大有啥出息?你看看小寧子,他叫過苦沒有?”
“可……他是傻的呀?”
“你才傻!”
“你罵人!”
“就是罵你!臭東子!臭東子!”
“呵呵,高子,攔著他們倆,別讓他們打起來!”
“好的,二哥。呵呵,東子、小寧子,你們快打呀?你們不打,我怎么攔呀?呵呵呵。”
“……”
剛用完早餐,秦白就迎來一位訪客:“你是白二哥嗎?我是振威的阿健,師父有事要向你吩咐。”
見秦白把不相干的人驅散下去,阿健就從懷中掏出一張禮單,微笑道:“白二哥,這是賀府賞給你的。不過還有件事需要你去處理。上回你在上林村,共傷了王家八條人命。王家氣不過,正準備告官。賀府三奶奶知道咱們這些做小的不容易,所以就賞你這二百兩。你需要拿出八個人,送他們去衙門投案。這事就到此為止,我師父愿意為這事擔保。”
秦白微微皺眉,這情況讓他相當意外:“健哥,你是讓我交人?”
“哦!”阿健露出笑容,很親熱的為荊建出主意,“你可以隨便找人,只要能湊滿八個人頭。”
“嗯?”如果說找人頂案,秦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實際上,前世的他同樣安排人做過。可聽了阿健的話,秦白就琢磨著有些不對,“那么這些人去了衙門,官府會如何發落呢?”
阿健的回答很理所當然:“杖斃嘍。不過并不需要你的人,你可以隨便安排幾個苦哈哈。如果你真的不忍,完全可以用這些賞銀作為他們的安家費。”
“既然這樣,那銀子你就收回吧!”秦白斷然拒絕,“健哥,如果安家費還不夠,我也可以補上。既然是隨便找人?那你們振威就隨便找好了。”
“白二哥……”
“這事沒商量。請回吧!”
沒一會兒,阿健就回到振威武館。見到阿健回來,馮四海神色輕松:“事辦完了嗎?”在馮四海眼中,這真的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阿健卻苦著臉:“師父,沒辦成。那個白二不愿意。”
“嗯?”馮四海大感意外,“你快說說。”
阿健就把見面后的整個過程詳細說明,馮四海越聽就感覺越疑惑:“阿健,難道沒向白二說清楚嗎?就是糊弄一下官府和王家,傷不了他絲毫,他是吃錯藥了嗎?”
“這……”
“你有話就說。”
“師父,我看還是白二太年輕,有些規矩根本不懂。最好您能當面去教教他,咱們又不是害他。當然,這事也可以不管,咱們也可以看他的好戲。也可以給他個教訓。”
“嗯嗯。”
然而還沒等馮四海吩咐,就聽到有下人稟告:“馮爺,萊州城的顧捕頭求見。”
沒一會兒,就見顧兆和進來,一見面,就向著馮四海拱手作揖:“馮爺,今天小顧我求上門,是向您求援來了。那個白二根本就不懂規矩,不識好人心,把我給轟了出來。可那是大老爺交辦的事,小顧我根本是走投無路啊!”
馮四海與阿健對視一眼,接著請顧兆和落座:“顧捕頭,您這話讓我聽糊涂了。到底是啥事?能說個明白嗎?”
顧兆和露出苦笑,把所有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接著又拱手相求:“馮爺,這忙您一定要幫啊!白二也是您振威的人,如果由著他的性子,讓大老爺震怒,你我可都落不下好啊!艸!不就是去找幾個礦黑子嗎?咱又沒想過要害他,咋就像掘了白二的祖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