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一直說要做一筆大生意,為此他從說出奇貨可居的時候,走到如今,已經投資了很多產業,乃至于反手還舉報了當初給天子賣酒的商家,從而把對方打掉,讓自己拿到了售賣權。
而如今,奇貨大奇,價格已經提高到連三上門的法家都心驚膽戰的地步,這個時候賣,感覺倒是賣不出去了。
但是給君王的貨么,總是要看著商人一張嘴皮子的。
呂不韋曾經和蘇昌一起干過活計,雙方都是大商人,而蘇昌也是唯一沒有和呂不韋建立門客主仆關系的大商人,這里面,呂不韋最欣賞的商人就是蘇昌。
天下之商人,懼怕呂不韋如懼列王,天下之商人,敬蘇昌如敬荀況。
而如今,程知遠便是諸子中的蘇昌了。
“把我比作蘇昌?”
程知遠轉頭,虞霜便不免笑道:“呂圣此話,太抬舉我師兄咯!”
呂不韋哈哈大笑。
“當不得圣,當不得圣,半圣而已,都是門下吹出來的。”
呂不韋跪坐在地,與兩人對:“蘇昌之尊位,程子如何當不起啊,蘇昌于眾商,如程子于諸子,地位都是自己掙來的,不是旁人加上去的,那就顯得太假也太無用了。”
程知遠:“蘇昌乃蘇秦之兄,游世之商咦,我有一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程子請問。”
程知遠于是便好奇的問了一下呂不韋,算是第二次證實,蘇秦回家,自家那些大哥大嫂看不起他,后來他學有所成,大哥大嫂包括小弟都低頭諂媚的事情,確實是假的謠傳了。
“蘇氏兄弟六人,蘇昌為游商,產業極大,來往于諸天下,事從其父蘇亢,祖上世代洛邑之人,而蘇秦可見鬼谷,本就有蘇昌之功,其弟蘇代,師從鬼谷,云夢宮大祭酒也,名義上如今依舊侍于天子;其四弟蘇厲,三國間者也,如今不是正侍于夫子而動,建立新宮么。”
“其五弟,六弟,乃蘇辟、蘇鵠,并為云夢大賢,蘇辟曾侍魏惠王,幫助蘇秦進行聯合活動,這兩人亦是縱橫派的代表人物。”
“三世履遍人間,一家五方縱橫,這,說的便是洛邑蘇家了。”
蘇昌游天下而養出五縱橫,侍于五方而亂天下,故而蘇秦這一家,確實是極其可怕,程知遠心想,他老爹蘇亢如果去買六合彩,肯定一把中。
生六個兒子,出了一個大商五個縱橫,這怕不是把下輩子的運氣都用光了。
同樣,蘇秦假佩六國相印,事實上這是很后面的事情,是在齊國滅宋為天下所見之后,燕趙韓魏四國大震,認為齊國可怖,故而聯合,正時值當時蘇秦入秦游說,秦王與蘇秦通氣,蘇秦本人又忠誠于燕國,這便是五國之印,而蘇秦明面上的身份又是齊相 這就是蘇秦六國“相印”的真正由來,其中充斥著反間、游說、聯合、間諜活動,所以說是假佩,不是公孫衍的真佩五國之相。…
呂不韋笑道:“我聽說,山東列國不少人,把夫子比作亂世之張儀?”
“這可是了不得的名頭啊,有了這個名頭,夫子出仕的價碼,可就更高了。”
程知遠道:“所謂的買賣,就是奇貨可居么,我是奇貨,那要讓我乖乖坐在貨架上,你又能給我什么呢?”
呂不韋想了想:“建設新學宮,一切財政費用,皆由我出。”
程知遠眼中滿是驚訝,虞霜則是跳起來:“這個可以有!”
程知遠盯了虞霜一眼,而虞霜則是很不滿道:“我本來也覺得還是拒絕為好的啊,可他開的價錢實在是太高了”
新學宮建設的一切財政費用啊,現在的財政費用都是三宮湊的,天子資助一部分但也僅僅是一部分,首先洛邑本來就財政困難,其次,學宮要從西周公那個鐵公雞嘴里敲出錢來那可還不如把這老頭殺了。
這要真正運轉起來,肯定是天文數字,所以學宮廣招人才的同時,其實也在拉 程知遠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呂不韋是個大商,而且這時候,距離他登頂天下第一商人,時間也已經快了,并且在這個神魔時間線中,呂不韋已經暗中參與了很多事情,天下商人以其為王,只有蘇昌等寥寥三四個大豪商才能與之相抗。
但程知遠還是皺了皺眉頭:“財政這個”
呂不韋大手一揮:“我可以再修一封簡牘送給蘇昌,由我擔保,他也會加入進來。”
場地中的聲音突然就安靜了。
虞霜使勁給程知遠遞眼色,眼睛眨巴的都要裂了。
程知遠袖子中,黃蛇不斷躁動,似乎也在給程知遠撒嬌。
“有錢能使磨推鬼!”
程知遠嘆了一聲!
但這是真有錢啊,這就是拿錢砸我的感覺嗎!
“我本來想拒絕的,但是他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現在確實是真的了。
如果蘇昌也進來,那么就意味著第二個大商來了,蘇厲本來都沒說這個事情 ,但現在呂不韋表示他要出面,蘇厲作為間諜自然不可能跑出去拉,那么這個事情就包在我呂大土豪身上了!
呂不韋微笑:“錢與竹帛,也無不同也,比起對于奇貨的愛好,普通的財帛么我對這種錢其實沒有興趣”
程知遠抓了抓頭。
這句話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行吧,你說,你要怎么搞?”
程知遠承認,金錢砸臉的感覺確實是抵抗不住,這么大一筆活動資金,天下最大的商來了,還要拉上天下第二大的商,這拒絕不了啊。
“話說,秦國西方之墨的活動經費,是不是你給的,畢竟你如今,是天下第一大商人吧。”
程知遠忽然問了一句,而呂不韋則是笑道:“天下之大,豪商何止我一人也?”
“北有大貨主烏氏,南有大工主巴婦,東之趙國,更有五世大鐵君郭家,吳越之地,范、猗二宗亦讓人不敢覬覦;儒門之中,也有端木圣人;墨家之中,亦有公造子。”
“當然,曾經的弦高,白圭亦是天下大商,只是如今產業將崩,古人已逝,后人不能戴其澤,此時說來,真是唏噓不已。”
“天下諸商,我呂不韋,不過是討了些巧而已,坐到如今的位置,卻還沒有登頂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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