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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帝力于我何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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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稼地已經收割完畢,一年之中,兩場打仗的好時間已經俱都過去。

  春秋,之所以叫做春秋,除去春耕秋收,代表歲月之意外,還有一層意義,即每逢春與秋之時,也是各個國家開始大規模戰爭的時候。

  尤其是秋收之后,糧草充足,大戰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但今年的戰事過于頻繁了。

  廬山的腳下,初冬的雪已經開始飄落,莊辛在這里守了兩個月,青火不僅沒有見到,而屈獻那個傻小子也沒有被劍宗放們出來。

  自從兩月余前沖擊了廬山道后,廬山下方便時不時出現一位劍宗,山中高手如云,而且劍宗是人不是神,所以兩萬楚國大軍在沒有神人的加持下,根本不可能打得下廬山。

  莊辛已經三次道歉,但是屈獻著實是豬隊友,在第三次與廬山第五劍宗交換的時候,屈獻居然大喊大叫,言稱自己乃是楚國上貴,屈氏一族歷經數千年,同時大罵那位劍宗的祖上,乃是竊國之鄙人,偷梁換柱之鼠輩,這讓莊幸的神情就像是吃了一碗蒼蠅一樣難看。

  這真是一點情商都沒有!

  屈獻遭到劍宗們的“虐待”也是情理之中,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屈獻被綁在廬山道口前的一根柱子上,如風干的臘肉一樣高高掛起來,三天才吃一頓飯,幾乎可以看到他已經氣若游絲,但是少年人眼中那股子狠辣勁依舊沒有完全消退。

  “夠了!夠了!還不夠嗎,還要我王給您道歉嗎?”

  莊辛再一次過來,看到這幅情景,著實不忍,雖然討厭這個莽撞的豬頭隊友,但自己身負楚王所托,卻又不能就這樣把他送在廬山道口前。

  說實話,本來什么事情也沒有,這小子非要弄點事情出來!

  “夠了?”

  廬山道口深處,霧氣涌動,一個人形的影子出現,語氣平淡不含有任何波動。

  “廬山東平道本不是可以隨意來去的地方,擅自沖擊,是楚國先破壞規矩在前,這廬山是在你楚國境內,但可不歸你楚國管轄。”

  “初生牛犢,不懼猛虎,倒也是尚勇烈之人,這孩子其實也不錯,雖然莽撞,但是被我等羞辱這么多天,依舊有一股不屈不撓的狠勁,說實話,若不是他罵我祖先,我恐怕還會收他為徒的。”

  莊辛嘆氣,忽然對這個人道“趙淵先生,我接到朝堂簡牘,說是趙國如今以伐神道之名攻入我楚國信陽地界,如今已克七城,毀我楚土山川,這一來二去,以七城之毀,還不能贖回這一個出言不遜的小兒嗎?”

  霧氣中的劍宗道“趙國攻楚,與我趙淵又有甚么關系,你這概念換取玩的可真的溜,我既入廬山,除去祖先不忘,其余皆可拋棄。”

  “小子還要曬幾天,你就莫要急躁了,還是說楚國內部告急,要調你這兩萬精兵回去救援了?”

  莊辛不答,而名為趙淵的劍宗也重新隱入霧氣之中。

  不答,就是說對了。

  越是沒有時間的情況下,越需要人作出判斷,莊辛嘆了口氣,回去之后,對諸部道只分一千人留守廬山,其余一萬九千人,加上輜重兵七千全部趕回楚國,前往陳地,幫助楚王鞏固疆土。

  “秦,趙,齊大力伐楚,為何我王避而不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三國似乎也特意避開我楚軍行動的軌跡,莫不是真的在對神道在用兵?”

  “我王,莫不是引狼入室,割肉飼虎?”

  土地中,楚國郢都。

  “尺”看著來來往往的秦兵,沒有說什么,這片土地已經淪為秦地,這也是當然的,楚國既然退讓,那么秦國趁機多吃兩塊肉也沒有什么問題,眼下的情況不是一對一,而是十分復雜,當然,尺身為一個工匠,他當然不知道這么多事情的彎彎繞繞,對他來說,他只懂一個事實。

  楚王遷都去了陳國,把整個淮西拱手相送。

  罷了,其實也沒什么,既然沒有征兵,那么當秦人還是當楚人都沒有什么問題,秦人也不會讓剛剛進入秦國范圍的人進行服兵役,那樣反而會締造逃兵,從而產生軍心不穩的情況。

  再說了,據說秦國銳士每一個都力大無窮,自己這小身板,估計人家還看不上眼睛。

  秦軍進入到這個村子,開始接管這里的一切事宜,尺的身后,屋子里是瑟瑟發抖的妻子。

  她害怕秦軍會對這里進行搶劫,但事實上,秦軍進來之后,雖然每一個人都黑著臉,看起來和鬼怪一般,但他們的行為卻很有紀律,而在給每一個人進行了所謂“登記”后,那些拿著刀筆的奇怪士人就直接離開了。

  “那是秦國的軍法官。”

  庚桑楚站在尺的身邊,尺也很好奇,聽著他的講述。

  “秦軍以極強的紀律稱雄于世,儒門的大圣賢荀子曾經說過,齊之技擊不可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銳士。”

  “殺死黔首的人頭當軍功,如果被軍法官發現,是必然會遭到嚴懲,最嚴重的就是斬首示眾,有些人頭對于他們來說是不能拿的,軍法官的存在就是最好的遏制。”

  尺與庚桑楚相處了這么多天,也知道這個人的過去不太一般,他也想過,這個人或許是落難的王公貴族,也可能是游學的士子,但總之不會是和自己一樣的山野庶人。

  哦,不對,自己應該算半個國人,因為是匠戶身份,所以倒是免除了和哥哥“豐”一并戰死沙場的結局。

  尺沒有想過自己收留這個人會得到什么報答,他只是在做一件舉手之勞的事情,過去的事情終究會過去,吃下去的糧食也不會再度憑空變出來,所以做了一些事情之后,認為是正確的,那么就不要回頭。

  春秋時代,這個道理,也適用于那些刺客。

  這個時代的人們可愛點就在這里,可怕點也在這里。

  “他給我們登記,登記完了之后,應該就會有秦吏過來接管一切事情,到時候大家會拿到驗、傳,以此來表示大家的身份”

  “但我不能在這里多待”

  庚桑楚向尺道謝“我以前很愚昧,有些天真,但現在,我知道什么才是天下,安居樂業,沒有什么比這更好的理想了。”

  尺雖然不知道庚桑楚的深層次意思,但是大體還是能聽明白的,于是點了點頭“如果你想要回來,這里還有粟米。”

  庚桑楚笑了,向他行大禮,尺不敢接受,只是回去,此時天又將暮,日落西山,一如庚桑楚第一次見到這個平凡的匠人。

  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

  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庚桑楚離開了這片村落,他想進入秦國的注視,而在沒有走出多遠,他看到了一群人。

  墨門,南方矩子。

  “庚桑楚,你還記得你的理想嗎?”

  南方矩子向他發問。

  庚桑楚笑了起來“我記得,從未曾忘記,而如今,我認識到我理想中的愚蠢,于是,我把它修正了。”

  南方矩子沉默了一會,忽然對庚桑楚道“一個不好的消息。”

  “幽王烽火,似乎已經找到宿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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