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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劍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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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時,太陽蹉跌而下,開始偏西,故又謂之日側、日映。

  城西很遠,因為星宿府是在城東,而邯鄲的城圍在這方世界是很大的,占地面積廣闊,人口眾多,因為特殊的世界觀問題,所以居住區也十分精密,顯得有些寸土寸金的樣子。

  而且這里還常有胡商進來販賣東西,多數是林胡,樓煩,這兩部族的人還有一小部分沒有歸附,而這一小部分人帶動了極多的胡人,還有其他更多的部族,作為中間的轉手商在趙國和長生之地間賺取差價。

  也就是所謂的代售。

  當初蕭菽在城東的南方集市進行馬匹兜售時,她對面就是一個胡人大漢在賣馬。

  同行相見可謂是眼紅,可惜那位大叔不識貨,加上呼雷豹的賣相確實不怎么樣,又長期營養不良,所以即使是擅長相馬的人也認為這是一匹劣馬,像是渾邪烏檀那樣年紀輕輕又眼光老辣的人,終究還是少數。

  這一次自然看不到蕭菽了,倒是程知遠看到了她老爹,也就是那個被司馬罵了一頓又被自己打了一頓的落魄士子,之前堅定不移說上流身份不能干下賤活計,結果此時還是為了討口吃的而乖乖出來賣貨了。

  這不由讓程知遠感慨,華夏大地人杰地靈,那位著名的王哲學家就曾經總結過人類的一大定律,乃是“真香”二字。

  染坊的門被推開,姚先生果然是跑路了,依舊沒有回來,夏季的天空帶著一種神秘感,比如之前在星宿府門口還是萬里晴空,此時居然開始有云飄來了。

  在程知遠沒回來的這幾天,染坊內不再有沸騰的白色煙霞,這對于城西角落巷子中的這家老染坊來說,仿佛是缺失了什么一樣。

  只是今天,速來安靜,偶爾會有劍影刀光的老染坊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熱鬧了起來。

  打著喝酒會友的幌子,事實上則是一次人際關系的交往,這和后世酒場上的逢場作戲大不相同,在春秋戰國的時代,天禮在此,若是喝了酒水,就等于承認了這個朋友。

  朋友雖然也有交情淺淡與深厚之分,但至少,不會像后來那樣,喝下了酒,那是五湖四海皆兄弟,可一旦清醒,便相逢即是陌路人。

曹亭,南搏身,高長恭,不論他們身份貴賤,司馬能夠邀請,便是給足了他們的面子,他們自然要來,古語云盛情難卻,既然對方都如此開口,雙方又沒有任何有關國仇家恨的情況下,為什么不來呢  多個朋友多條路,而且一群少年人因為同樣的職責而聚集到一起,如果向大了說,在斬妖方面,其實大家都是“志同道合”之人。

  俗語有言,道不同不相為謀,此時諸人,至少暫時,道都是相同的。

  陳年的酒水被撕開壇封,香氣濃厚的熏人,僅僅是聞聞仿佛就要醉了似的。

  南搏身似乎很喜歡這種氣味,他的眼睛從司馬開始啟封時便微微泛亮,到了諸人落座,他更是喜形于色,甚至發出輕微的滿足嘆息。

  司馬咦了一聲“南兄似乎對這酒水有些了解”

  他看出南搏身的眼中帶著一種羨慕與回憶,明顯對方不是第一次聞道這種酒,而南搏身拱拱手,很是開心,徑直道“太青紅云”

  四個字出來,高長恭的眼睛也瞪直了,猛吸一口那氣味,直是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太青紅云”

  太青紅云,全稱應該是太青紅云之漿,這種酒在原本的歷史中,最早出現戰國時期楚國的記載內,而后來,在有關漢武帝的記載內,特別提及了這種酒水,而這同樣是神話中“瓊漿玉液”里的那個“瓊漿”

瓊漿通云漿,太青紅云之漿,指的是無上青天中以云霞釀成的仙酒,漿本是淡酒,但瓊漿卻不盡然眾人皆是倒吸冷氣,倒不是因為這酒水好喝當然好喝也是真好喝,只是這玩意即使是一般的王侯公卿,也喝不到的當然,他們同樣喝不起  “這可是萬金不換的美酒,你司馬家這是要逆天啊”

  高長恭咂舌“趙王這輩子喝過這東西嗎”

  司馬失笑“趙王自然是喝過的,這酒水只供周天子飲用,只是如今天子治下,洛陽疲敝,這酒水釀出來,也只能賣給其余的諸侯王,自從五國相王之后,天下已經有多少諸侯不聽從天子號令他們自命為王,當然要喝一點對得起王者身份的東西。”

  曹亭面色微變,對司馬道“這是天子所喝,我等豈能染指這可是大不敬”

  司馬淡定道“這里三壇,皆是太青紅云,總共花了我四百離石布錢,無事,小錢而已。”

  眾人陷入一陣短暫寂靜中,此時即使是程知遠也知道了眼前這酒水的貴重程度。

  一離石布錢等于自己世界的兩萬兩千元。

  十離石布錢等于二十二萬。

一百等于二百二十萬四百  “三壇酒居然要將近一千萬”

  程知遠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作為一個地道的窮人,他腦袋里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就是干脆不喝了拿出去賣錢花。

這估計能在邯鄲買十棟房子了雖然后世有單一酒就能賣到八百萬,一千萬但那些起碼都是打著“存世僅有幾瓶”這種綴頭來說的,然而這太青紅云,那可是源源不斷的  “洛陽城就靠賣這個酒就應該發財了,周天子怎么還那么窮”

程知遠感到不理解,這東西賣給各國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吧,大把的銅錢還不和流水一樣向洛陽城涌怎么,制作困難屁,太青紅云的原材料難不成是龍鱗嗎  “這錢并不是我宗族中的,稷下學宮每年的考核,在各個學課中有不同的分支派系,單一派系得到魁首,便有相當于我趙國一萬離石布錢的補貼,依照各國經濟以及換算有所不同。”

  司馬笑了笑,隨后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只是此時,諸人都在驚嘆于稷下學宮的福利真好時,甘棠抿了一口,卻是微微蹙眉,對程知遠道“這酒也就一般,比不得我青丘的佳釀。”

  她瞥了諸人一眼,緊跟著看似淡淡開口,實際卻有些不悅道“你之前在涂山碑中,承諾過我什么,難道忘記了”

  程知遠飲了一口酒水,轉過頭看向她。

  后者此時正色起來,那雙天生的明媚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程知遠。

  “周武王之滅紂,封召公于北燕召公巡行鄉邑,有棠樹,決獄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無失職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懷棠樹不敢伐,哥詠之,作甘棠之詩。”

  “甘棠者,棠梨也。”

  “又,古時大禹行功,見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陽。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實始作為南音。”

  “周公及召公取風焉,以為周南、召南。”

  程知遠道“你與我建立了聯系,算得上半個親眷,如若不嫌我姓氏低微,可稱程召南。”

  “為什么非要是召南”

  甘棠輕聲道“周南莫非不行”

  程知遠微微一愣“周南”

  她側過臉頰,此時諸人飲酒而談,似碗中酒水泛起漣漪。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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