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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夢 · 征三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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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云,非妖孽之流而屬神怪一系,乃淮禍水神無支祁第三子,能出入風云,吞噬虎豹,但曾有傳說,奔云隕落在上古禹皇治水事件之中,被大禹用神耜砸死。

  不過現在看起來,如果不是大禹留手,便是傳說有誤了。

  那七丈高大的身軀踏地裂山,奔云仰頭一聲大吼,頓時山呼江嘯,雷石迸裂!大商之中,立刻有人被這道聲波掃中,直接震得肝膽俱裂而亡。

  身軀內五臟被撼成肉糜,飛廉大吼讓士兵后撤,此時雖然有人死亡,但這些押糧兵并不慌亂,畢竟這些家伙名為押糧,但實際上每一個都是足有堪比周代五重樓修行的精銳士卒!

  四周的吳夷士兵沖殺出來,吳夷擅使劍與矛,尤擅矛槍之法,奔云大怪抬起巨槍,這一掃之下無人能擋,唯飛廉頂上,手中大戟一揚,當的一鳴,頓時是巨響驚天。

  “武尊!”

  奔云這一槍被震的手掌發麻,頓時驚訝,他口中的武尊,其意便是相當于周朝的十二重樓修士,也就是第四境頂峰‘驚天合意’之人。

  具體的名稱不重要,只需要知道,飛廉是五境之下第一人便可以了。

  但如此看來,奔云大怪與上古傳說相比有些弱過頭,果然還是他老子更加厲害,說來說去,被不少人忌憚的淮水長江三大怪,事實上也就是十二重樓到第十三重樓的級別。

  連十五樓的門檻都沒過去,距離預想中的圣人級差的未免太遠了一點。

  七丈高的神怪和九尺的飛廉打在一起,這般不論怎么看都有一種詭異與震撼共舞的感覺,能夠搖晃人的心靈,巨大的槍與神威凜然的銅戟斗在一處,交纏而墜,四周雷霆滾滾,飛沙走石。

  “所有人退后,保護中車!”

  飛廉的聲音傳遍四周,商朝士卒們拔劍護住中車,四周的吳夷紛紛持矛提劍殺來,一時之間喊殺震天,當中大部分都是高呼著全殲商軍,揚吳王天威的話語。

  昏暗的天,風與雨混雜,影子的輪廓中滿是鮮紅,但在渾云的壓制下,便是連最讓人心驚膽顫的血也開始變得黯淡無光,蒙上塵土與泥水。

  劍光帶著巨大的勢,不論是周還是商,對勢的運用都是完整的。商朝的士卒提起長劍,那介于越劍與楚劍之間的五尺半劍,卻是程知遠從沒有見過的兵器。

  但卻意外的好用。

  吳人的矛撞擊在劍刃上,仿佛就等著被削,士卒們齊齊出劍,堪比周代五重樓的強橫力量直接展現無疑,第一波沖鋒結束,吳人們的尸體撞散了草叢,在狂暴的風與滂沱的雨水下,追趕者不知從多遠的地方包圍而來,遠方的林中有牧影者趕著霧氣,洶涌的浪潮皆是劍的寒鋒,那些悍不畏死的吳人殺來,吶喊與響動,震塌了土丘也撕碎了這片山野。

  數道人影從不同的方向撲將過來,其中一人出手兇烈,長矛如惡毒的虺龍般擊出,但他對面的那位商兵更不好惹,手中的五尺半劍猛地一揮,躲過了他的長矛,而這位商兵的劍則已經把這個出手威風吳人劈成兩截。

  那已成兩斷的身體被劍的強大力量砸的飛出去,撞在四丈外的樹干上滾落下來,后面的枝干也應聲而斷,這具尸體浸透了血與水,但后面還有更多的人不要命一般的沖出來。

  商軍兇猛,吳人亦不甘示弱。

  昏暗的天地中,劍影矛光,微弱但卻冷冽的光芒完美勾勒出一片剪影。商人手中揮舞的劍鋒準確無誤的斬殺一個又一個沖上來的吳人,直至此時,吳人才發現問題,這幫人似乎并非尋常的士卒,而是一些受過專業訓練的精銳劍士。

  一個失手的吳人被商人用五尺半劍削去了腦袋,那圓滾滾的玩意呼的一聲旋轉著飛出視野,墜在遠處的泥水中,披散頭發,脖頸上血肉齊整,顯然死時毫無痛苦。

  驚雷劈打,飛鐮與奔云越戰越酣,后者有些開始煩躁,心道卻沒想到眼前遇到了硬茬子,本以為靠著自己的神力可以取勝,卻哪里想得到當場見到了一位武尊級的人物。

  此人勇武不在他之下,如此看來只有發洪一條路可走,但此時商人被自己一聲驚吼居然還沒有嚇破膽子,死了人在他們眼中看起來仿佛十分正常。

  商國軍隊中,奔云是知道幾個精銳編制的,其一是玉龍軍,玉甲白車,身穿白衣,白羽白劍,人不過千,擅騎戰;其二是崇帝軍,黑袖短甲,身持雙劍,擅刺殺,人不過三百;其三則是大乙軍,人數最廣,披銅衣戴獸面,內里皆穿麻袍,五兵操練,人數有五千以上,擅步戰。

  這些拿劍的像極了黑衣的崇帝軍,并且人人皆擅使劍。

  奔云目光一動,忽然心生一計。

  飛廉與奔云廝殺,來回打的風雨哀嚎,卻忽然感覺對方有怯戰之意,頓時心生凜然,暗道不好,這家伙是想逼退自己,然后跑到山頂發洪!

  若是被這家伙走脫戰場,那自己這幫子精銳士卒便要全都栽在這里了!

  吳人水性好,但商人不行,畢竟諸商人地處中原,黃河哺育,與長江水系可是不熟!世間江河湖海,乃至天雨皆有不同水性,否則哪里來的“澤川滈瀧,淍浺泓潶”?

  飛廉糾纏奔云,不讓對方離開,銅戟壓槍,糾纏如柳,腳下一刻不停的步步緊逼,步伐不大,兇猛迅速,連環的腳步踏推,猶如鐵牛犁地,取正中位置,忽然上下一晃鑿開臂膀,兩腿一提,左右開弓踢上脛骨,轉眼間二人打出幾十丈余,一座小丘直接崩毀消失,二人如虎狼撕咬,誰也不肯善罷甘休,非得是一死一殘才能了卻此事。

  飛廉糾纏,卻不見到奔云眼中閃過的一縷精光,這究竟是誰中誰計,誰糾誰纏,可還不一定吧。

  更多的同伴沖過來,吳人有從樹叢中包抄的小股部隊,在大雨天不能用弓箭,準頭會有失誤,所以更仰仗于白刃戰的拼殺,正是有個吳國百夫長吼起來,讓所有突襲者都聚集,其中許多人便忽然見到,商人軍隊中,有一個背著少女的少年,持劍在其中沖殺,勇不可擋。

  劍鋒泣血,鋒芒橫掃,只是鏘聲音之后接著刷刷兩下,便是一大片鮮血如蒿草般飛了起來,濺起極高,噴涌如泉,這一幕被突襲隊盡收眼底。

  斷臂與矮個子,開心掏肺,鮮紅灼熱且腥臭無比的血,伴隨著無數濕透的,被踢出去的泥土與亂草,一并飛舞在空中。

  “呀啊——”

  銅矛的寒光刺出,試圖擋在那少年歸去的路前,然而只一個照面,少年的眼睛已經變成青白的色彩,手中寶劍單手一翻,連人帶矛把那吳國悍卒斬成兩段!

  那身影殺出攔截,奔行走動猶如虎豹開巡,山野大地,遠方稀林,有十余道身影發現包圍網破裂,立刻持劍合圍過來。

  劍與矛交錯,殺意與殺意對沖,昏暗的天空下驚雷打過,電光耀世,數名沖上來的吳人突然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程知遠青白色的眼睛并非如人的模樣,當中帶著一種震懾心神的可怕與兇猛,他的身后隱隱出現一只巨獸的影子,卻不知是幻覺還是虛想,讓那些吳國人感到心神突然慌亂起來。

  有后來殺紅眼的人催促前面的懦夫,那些見到龍瞳的家伙心中越發惶恐,忽然有人丟棄手中的兵刃,后來的紅眼兇徒便揚劍把丟棄兵器的吳人砍了,但接下來,程知遠深吸口氣,劍刃上漸漸升起一片霜白。

  一朵梨花悄然盛開。

  然后轟的一聲,在山野上梨海白壁綻放,高潔之中盡是血紅。

  蘇己越發虛弱,她感覺到四周粘稠的濕氣越發沉重:“大雨傾斜,這是發洪前兆,這里或許不只有奔云一尊神怪,夫君,必須盡快拿到青丘稷....!”

  鏘——!

  十余人跟過來,試圖攻擊少年身后趴著的女孩,卻不料那蓑衣中伸出寶劍,鏘的一下便刺穿了一個突襲劍士的脖頸,緊跟著程知遠一把抓過那柄劍,開口道:“操什么心,有我在!”

  蘇己頓時一愣。

  他兩劍在手,不容蘇己再說話,直接跳進人堆,頓時是如開無雙一般!

  白狐劍的劍鋒隨著手臂而翻舞,冰塊一樣的劍刃貼在對方的身體上便宣告了這個人的死亡,锃亮的銅矛,銹蝕的兵刃,好的壞的一起招呼過來,卻都被那白狐劍砍了個稀碎。

  連續不斷有吳國悍卒想要截殺少女,但都被少年殺死,那手中的劍是鋒銳的,血腥的氣息飄蕩在四周,但蘇己卻有些出神,從以前到如今,還是第一次說要被如此保護。

  但卻不覺得丟人,反而有一種不曾體味過的感覺。

  蘇己這么想著,最后也只有自嘲般的微微一笑。

  或許是一個好夢?有些不敢做的事情,甚至從沒有體味過的感覺......

  程知遠背著蘇己,身體四肢猶如靈蛇般的飛速游走,白狐劍上隱隱糾纏一種兇猛的勢,又像是龍氣,四周的吳人手中矛劍還沒有沾到程知遠的衣衫,他們的手筋、腳筋以及四肢上的肌腱便早就被銅劍撕開,骨肉分離,殘骸飛起,揚在山野內。

  “滾!”

  程知遠殺出重圍,隱隱間龍威四散,睚眥怒目震懾心靈,不少吳人頓時心生膽怯,就這樣原本十分兇猛,硬生生降到七分,再被眼前這少年兇狠一震,又去了四分,下場便是潰逃而走。

  程知遠呼出一口氣,立刻向著中軍沖去,一路上再殺數人,終于背著蘇己找到了革,而后者則擔任護衛中車的緊要職責。

  “革,快把青丘稷拿出來!可能要發水了!”

  程知遠急促的開口,革手中的寶劍斬掉一個吳國刺客的頭顱,左手直接掐死一個沖上來的雜碎,隨后轉頭,不滿且懷疑的吼道:

  “青丘社稷事關重大,豈能因為你說懷疑要發水我就交給你,拿手諭來!”

  程知遠頓時發怒,然而他身后的蓑衣掀開,蘇己探出頭,虛弱的開口道:“真要發水了。”

  少女一開口,革瞬息便變臉,立刻微笑道:

  “好,就在中銅車的箱子里,那你快去拿吧。”

  程知遠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大罵:“我你.....你這舔狗必然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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