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疲憊的兩人同時睜開惺忪的雙眼,好在今天都不用開工,要不一夜荒唐下來,早已成軟腳蝦的兩人,非得耽誤各自的工作不可。
“早上想吃啥?”
先一步下床的甘韜,洗漱完后,問依舊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高園園。
她露出腦袋回道:“想喝粥!”
想吃粥,他得跑到液壓廠附近,那邊是個廠區,早攤點比較多,種類也豐富些。
一路慢跑到以前上班的液壓廠,已是渾身熱汗。
每天清晨的照例五公里跑了近一年,要是往常,這點路程輕松異常,可昨晚費了太多精力,讓他今天喘的有點厲害。
“吃完干嗎去?”
他在紫蝴蝶中的戲份暫時告一段落,最近有充裕的時間陪著女朋友。
穿戴一新的高園園問道:“你不是要去酒吧唱歌?”
“酒吧下個星期才營業呢。”
想起這事他還有點頭疼,唱歌不是他強項,什么美聲,民族樂,搖滾啥的,他全然不懂。
唯一一次錄歌,還是上回給武林外史錄片頭曲一笑中。
可酒吧要求的是三首歌,一笑中肯定得唱,畢竟是大火的電視劇,另外兩首選什么,他有點為難。
“你就找兩首現在火的不就行了,酒吧唱吧又不需要多么專業。”
他咽下嘴里的稀粥:“嗯,你呢?”
她道:“明天拍,拍完就得去山城。”
見她時間這么趕,他適時的提醒道:“你不能總接清純學生形象的,要扮演些另類的角色,和現在的熒幕形象有巨大差異的那種”
高園園比他大三歲,今年已經23,如果依舊一直扮演清純女高中,別說觀眾,他都感覺違和。
高園園放下碗筷,縮回床上:“還真有這么個角色,可我還沒拿定主意,害怕突然改變,以后接不到現在的。”
他好奇:“啥樣的?”
“倚天屠龍記看過沒?演周芷若!”
他稍微一愣,脫口道:“肯定得接啊,金庸劇肯定火,剛好又能改變你以往的形象。”
他腦中各種版本的金庸劇記憶很多,TVB版的、臺北版的、內地版的,甚至還有眾多翻拍,但翻拍口碑能和原版一較高下的,恐怕只有2003年內地版的倚天屠龍記。
倚天屠龍記的收視率多少,他不清楚。
但這部劇很火,高園園更是憑著周芷若瞬間大火,一改以往中的女高中形象,從此成為眾多男人心中的女神。
高園園望著催促她接下周芷若一角的甘韜:“你怎么肯定這劇能火?”
“你不拍電視劇不清楚,國內現在最火的劇就是根據金庸、古龍等小說改編的電視劇,你看我去年拍的蕭十一郎是古龍的,少年王是倪震的。”
“我跟你講,金庸老先生家的門檻,估計都被國內各個電視臺的制片主任踏破嘞。”他信誓旦旦道。
一番口舌,打消高園園的顧慮。
至于面試的問題,他絲毫不擔心,只要導演不瞎,看到高園園的扮相就不應該拒絕,除非導演心有齷齪。
“導演是誰來著?”他嘀咕著擰起眉毛。
躺在床上的高園園聽到他的嘀咕,用裹著棉襪的腳在他背上蹭了蹭,笑嘻嘻道:“楊韜,跟你差個姓,要不然就是本家。”
他一口塞掉手里的肉包,“不認識。”講完,掉頭抓住后背的腳,一躍上床將嘴向她臉上蹭去。
她呵呵笑的推攘:“別碰我,嘴上全是油。”
甘韜只是咋呼一下,哪還有精力真做,甩掉腳上的鞋后,兩人仰面躺倒在床上發呆。
想起不久前在老家灌溉渠旁等車時,老媽江梅講的話,他試著問道:“你啥時候有時間,和我回一趟老家?”
他倒是沒想著在兩人拼事業的時候結婚,就是想帶個人回去讓甘國華樂樂。
她不可置信:“啊!”
她才23,正是一生中最有活力的時候,也享受著這個年齡帶來的各種幸福。
男朋友往外帶,不但沒人嫌磕磣,還有著羨慕;雖然名氣不大,但收入可觀。
個人、事業、家庭都是滿滿的幸福,她可沒想著改變現狀,現在的一切剛剛好。
他解釋道:“就是簡單的玩兩天,沒指望別的。”
她躲開好看且黑白分明的眸子,敷衍道:“等等吧,今年挺忙的。”
他琢磨自己有點是強人所難,緩緩頷首道:“那你忙完,記得打電話給我。”
比起上回兩人耳鬢廝磨,戀戀不舍的分別,這次的分離多了些未知的匆忙,
蘇州,平江。
“今天的課就到這,回家后,要練熟曲譜,下周來的時候,老師要聽你們自己拉唱。”
面含微笑的拉卡屋門,嚴冰沁將幾個小孩一路送到樓下,正當她返身上樓時,一句“嚴老師!”在身后響起。
騎著摩托一路風塵仆仆趕來的甘韜,望著駐足,微蹙細眉的嚴冰沁,想著應該是忘了他叫啥,摘下頭盔抱在懷里,他橫跨著下車道:“甘韜,2000年在你這學的樂譜知識。”
嚴冰沁微微頷首:“嗯,想起來了,你有事嗎?”
喊她老師的都是些小孩,這么大個的學生只有過一個,經他一提醒,嚴冰沁瞬時想了起來。
“過幾天要去酒吧唱幾首歌,想讓你幫忙瞧瞧唱的咋樣,當然,錢照給。”
認真講起來,嚴冰沁和恒通明星學校的李蘭一樣,都是他的老師,雖然教學時長只有短短的七天,年齡比他也大不了幾歲,但老師的身份卻是實打實的。
老師的身份不可質疑,但人家也得生活,何況嚴冰沁的穿著和居住環境看起來也不咋的,估計手頭不會寬裕。
因此,他也沒指望讓人免費指導。
亦步亦趨的跟著嚴冰沁上樓,斑駁的墻壁和腳下露出細沙的樓梯一如兩年前,屋里的擺設依舊簡單,一張沙發正對著一臺黑白電視,沙發上端坐著兩個十來歲的女孩。
嚴冰沁指著沙發上,瞪著烏溜溜大眼珠望著他的兩女孩道:“我女兒。”
他挺好奇。
嚴冰沁看起來也就二十六七的樣子,要是只有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還情有可原,農村十七八歲生小孩的多著呢,可現在是兩個,看長相不僅不像雙胞胎,甚至和嚴冰沁都不太像。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打聽,而且他上回就疑惑蔣冰柔是怎么在這犄角旮旯找到嚴冰沁的。
沖著兩女孩笑了笑,他隨著嚴冰沁走到客廳旁邊的臥室。
床上的衣服歸攏好,嚴冰沁問他道:“酒吧我雖然沒去過,但那里面應該是年輕人多,你選的是能調動氣氛的歌吧?”
他頷首道:“去年剛出的兩首歌單身情歌、因為愛所以愛,在家練過兩遍,覺著換氣有點難。”
酒吧他也沒去過,也沒這方面的記憶,就如嚴冰沁所講,那里面肯定是年輕人俱多,給年輕人唱歌肯定得找流行的。
所以他選的兩首歌,都是去年的火歌,一首是臺北的,一首香江的,至于國內的歌曲,目前還處在流行音樂的最底層。
嚴冰沁道:“這是氣息調節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
他臉色如常道:“我也沒指望靠唱歌吃飯,就是想著把這次的活動對付過去,簡單將兩首歌唱個大差不離,別人聽不出大的破綻就行。”
不過,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1998年踏入娛樂圈,對于表演專業的提升,他有時還能認真的付出,在賺錢的時候,偶爾還想著哪天能站在領獎臺上,接受鎂光燈的照耀和觀眾的掌聲。
至于歌唱事業,他可沒往上面發展的打算,也知道不是那塊料,糊弄糊弄混點錢得嘞。
嚴冰沁沒有露出鄙視的神情,也沒大談搞音樂是神圣的事情,輕聲道:“要不你唱一遍,我先聽聽,然后幫你改正唱錯的地方。”
他慌不擇跌的點頭,咧嘴笑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兩曲作罷,嚴冰沁適時的將他唱錯的地方在練習簿上寫了出來。
嚴冰沁將勾勒出的曲譜遞給他,問道:“比起上回,你聲音渾厚很多,是不是練過?”
他詫異道:“沒啊,是不是跟我練習臺詞有關,還有現在抽的煙有點多。”
她問:“臺詞怎么練?”
屁股離開凳子,他站直身體,字正腔圓的朗誦出一篇偉人詩詞。
“應該就是練習臺詞的原因,都是控制氣息,如果你想有大的進步,就不能抽煙,很傷嗓子。”
甘韜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有時他也不想抽,可讓他直接斷掉也不可能,首先戲中的角色就得抽煙。
連同紫蝴蝶他一共拍攝了三部電影,三個角色都會抽煙,就連十七歲的單車中的青少年小貴,都偷偷摸摸的抽過煙。
幾處錯誤的地方改正完,嚴冰沁確定唱的沒問題后,他起身告辭時,順帶著掏出皮夾數了一千塊錢遞給嚴冰沁。
“來的匆忙,也沒帶啥禮物,老師幫忙給兩孩子買點吃的。”
一千塊錢對他現在的收入來講不算啥,但對布褂套著臃腫的手織毛衣的母女三人來講,可能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嚴冰沁面不改色的從一沓錢里面抽出兩張一百,又將剩下的重新遞還給他:“太多,收你200吧。”
他沒接,笑道:“留著吧,說不定我下次還得來麻煩你。”
她沒在矯情,露出個有著深深酒窩的笑容:“那算你下次的費用。”
告別母女三人,直到跨上摩托,他還在想著落落大方,懂音樂又有教養的嚴冰沁到底是啥人。
“或許是個悲傷的故事!”
他望著滿頭烏發,站在窗口向他擺手的嚴冰沁一蹬摩托,飛馳而去。